阿硯喊了兩聲無果后,已經習慣了,默默找宋亭舟夾菜吃。
宋亭舟剛給阿硯夾了兩個他最愛吃的蝦丸,秋色便進來稟告:“大人,縣衙那邊來人了,像是有人報案。”
一家子都很平靜,顯然是經歷多了這種場面。
連常金花都調侃一句,“是不是哪條街鄰里又吵架了?”
秋色老實的說:“老夫人,還真不是,好像是兩個讀書人過來報案。”
孟晚放下筷子,“讀書人?”
——
因為不是什么大案,宋亭舟換上官服去往縣衙,讓衙役直接將人帶到二堂。
“鄭兄,你別拉我了,我不報官,我真的不想報官。”
“我看你是叫那妖精給迷了心智了,非叫宋大人給你治治不可。”
“宋大人日理萬機,怎么會管我這點小事,我們還是不要耽擱他老人家辦公,速速離去吧。”
坐在堂上的宋亭舟端到嘴邊的茶水都差點喝不下去,他放下茶盞語氣嚴肅道:“縣衙內何故拉拉扯扯,喧嘩推攘,還不進來面見本官。”
門外面的說話聲戛然而止,隨后兩位身著青衿的讀書郎步入二堂,齊齊對著宋亭舟拱手,“縣尊大人。”
這是當地讀書人對宋亭舟的尊稱,因為他上任這兩年不戀錢財整治當地鄉紳,帶頭開荒改善百姓生活,屢屢向朝堂請降田稅。之后的攤丁入畝之策引得縣城學子們欽佩,故而自發的稱其為縣尊大人。
宋亭舟見他二人年歲都不大,頂多也不超過二十歲,神態也不是十分急切,料想不是什么事態嚴重的事,于是淡淡開口,“你二人是誰報的案。”
兩人抬頭先是暗自震驚宋亭舟竟如此年輕,比他們也大不了幾歲的樣子,端坐在堂上脊背挺直如柱,氣度儼然。模樣又生的俊逸非常,眉目含威,令人望之便心神一凜,不敢造次。
左邊一位身穿淡青色長衫的讀書郎率先站出來,“回稟大人,學生鄭圓要替好友盧溯報案,狀告弄眉巷的暗娼荷娘騙他錢財,叫他去年秋闈盤纏盡散,如今又誑他變賣祖宅!”
他遞上自己寫的狀紙,結果右邊穿著深青色帶著幾道補丁衣裳的書生將狀紙攔下不說,嘴上還辯道:“荷娘沒有騙我,都是我自愿的。”
鄭圓早就防著盧溯這一手,輕巧的躲過他的動作,順利將狀紙承給宋亭舟。
宋亭舟聽他們一面之詞,并無太多表示,邊看狀紙邊沉聲道:“將詳情都一一道來。”
鄭圓:“大人,盧溯與學生相識多年,并不是貪戀女色留戀花叢的浪蕩子,和暗娼荷娘相遇也是偶然……”
盧溯這個苦主本人一言不發,反倒是鄭圓將事情來歷說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盧溯家住蘆橋鎮,家中父親是鎮上的貨郎,平時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的做些買賣。這種小商販是不入商籍的,除了辛苦些有時鎮上生意不好需要下鄉,倒是比鄉下種地的家中富裕些,因此才有閑錢供兒子讀書識字。
盧溯也很爭氣,年紀輕輕就考中了秀才,要知道整個赫山縣出個秀才簡直比登天還難,這么些年縣學里就那么一個撐門面用的老秀才一直挺著,直到鄭盧二人考中院試,老秀才才終于功成身退。
盧溯考中秀才著實風光了一陣,要知道當時縣衙里一手遮天的童平也只不過是個秀才。
盧溯的爹也打著這個主意,他想多攢下些錢財為兒子捐個官,盧溯卻覺得自己還能往上考,父子倆因此爭執了兩句。不過沒過多久盧溯爹就敗下陣來,松口同意盧溯往上考。
再進學同樣也要賺錢,左右跑不了一個錢字。等盧溯進了縣學后,盧溯爹便天不亮就挑個擔子下鄉叫賣,下午再回鎮上挑賣。
有些偏遠村子有多陡峭是宋亭舟和孟晚親身經歷過的,哪怕盧溯爹上路走慣了,也難免有失足的時候,這一跌,便直接沒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