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舟又斟酌了片刻,給吳昭遠提筆回了信,恭賀他一舉得中,囑咐他在京中萬事小心,最好不要提及兩人認識,免得被姓吳的針對。
寫到這他看了眼倚在門口的孟晚,對方姿態松懈,站姿沒有盛京貴族仿佛丈量過得端莊典雅,但渾身氣場自成一派。那張瑰麗卻不艷俗的臉,隨著年紀和閱歷的增長愈發惑人。
但自己已經見過孟晚懵懂、不安、乖巧、討好、開心、難過、傷感、感動……許多的樣子。為了怕他擔心,也隱瞞過對方很多事情。
有時候宋亭舟想,除了常金花有時候會偷偷想念三泉村,一家人在赫山過得都很開心,就這樣一直做個小小縣令,似乎也不錯。
朝堂上的那些紛爭,仿佛可以離他們很遠,很遠……
“怎么了?”
孟晚恍然察覺到宋亭舟已經停了筆,且目光在自己身上已經停留很長時間了。
宋亭舟只遲疑了兩秒,便將心中疑慮說了出來,“昭遠在信中說他這屆春闈的主考官是師兄。”
“啊?師兄不是二品嗎,可以由他主持春闈?”孟晚聽宋亭舟說過,主持春闈者皆是朝中一品大員,歷年都是從六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和翰林院掌院學士輪流擔任。其中翰林院掌院學士雖然只是從二品,但能執掌翰林院,同樣有資格主持春闈。
可林蓯蓉只是正二品的禮部侍郎,從哪兒看也是輪不上他的。
“此事詭異,只怕是壞而非好。”宋亭舟面露擔憂。
孟晚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朝堂行事變化多端,他還真的一知半解。“這話怎么說?”
“按照規制,今年春闈確實該輪到禮部主持,但當時越過身為尚書的吳巍,直接選了林師兄,卻不知是陛下的意思,還是其他人的手段。”宋亭舟將吳昭遠的書信存放妥當,往自己剛寫完的信件上封蠟。
孟晚從屋內匣子里拿了只火折子遞給他,“你說皇上和太子是一條心的嗎?”他以前看的電視劇里太子基本都是反派,歷史上順利登基的太子也寥寥無幾。
宋亭舟正色道:“起碼如今是一條心,陛下一心為民,但太子也是雄心壯志,兩人一心則海晏河清,若一方素心難平……必將廟堂震蕩,亂象橫生。”
孟晚蹙起好看的眉頭,“事出反常必為妖,總覺得是某種大事的前兆。”他心中不免暗自慶幸,幸好當初沒有留在盛京,不然就宋亭舟的身份地位妥妥的炮灰。但他師兄位置艱險,他們又愛莫能助,只能在嶺南干著急。
宋亭舟同樣擔心遠在盛京的兩位兄弟,“陛下的幾位皇子中,如今最高調的便是廉王,昭遠是今年的新科進士,名次又靠前,極有可能受到招攬。”
孟晚拉他從椅子上起來,安慰道:“昭遠還好吧,他人比澤寧穩重。澤寧官職低微,又有富家兄妹看著,應是無礙的。說來說去都只是我們猜測,沒準師兄主持春闈還有別的內情,并不像我們想的那樣壞呢?”
“但愿如此。”
宋亭舟拿著信件隨孟晚出門,廚房里已經飄出陣陣香氣,他喊雪生過來將信件送到驛站,下一瞬黃葉就端著菜從廚房出來,“大人、夫郎,老夫人叫你們過來吃飯。”
阿硯的生辰又快到了,家里三個大人誰對過生日都不大熱衷,只有他懵懵懂懂的聽說自己生辰,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開心的不得了。
孟晚久違的又做起了蛋糕,不出意外這次依舊沒有成功,可阿硯還是給面子的吃了一大塊。
“阿爹,嗚嗚爹爹飛,嗚嗚哭。”阿硯拿他的小米牙啃雞腿,啃得滿嘴是油,孟晚用濕帕子給他擦嘴巴的時候,他不知道怎么想到了通兒。
通兒的兩個爹又扔下他出去找葛師傅了,但孟晚懷疑這只是他們出去玩的借口,或者說葛全真的有什么江湖上的事要解決,又不方便和他們說。
孟晚無奈的同阿硯解釋,“通兒弟弟不是因為他爹走了才哭的,是小寶寶就是很愛哭,你小時候也這樣。”甚至嗓門更大,所以阿硯小時候孟晚很煩他。
阿硯小小年紀已經有了莫名其妙的包袱,堅決不肯承認自己是個哭包,撅著小嘴就說:“阿硯不哭。”
只要阿硯一胡說八道,孟晚就開始裝聾,他收起濕帕子剝螃蟹吃,假裝沒聽到兒子說話。
阿硯喊了兩聲無果后,已經習慣了,默默找宋亭舟夾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