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進的大院,他卻占了個最偏僻的位置,院里空空蕩蕩的,既沒種什么花草樹木,也沒有眾多仆人穿行,看著有些荒涼。
一進院里便能聞到淡淡的藥味,院心架著火爐,吳昭遠的貼身小廝秋影正在煎藥。
見宋亭舟他們提著東西進來,秋影把蒲扇一扔,腫的只剩一條細縫的眼睛又擠出幾滴眼淚。他哽咽著說:“兩位郎君可算來了,快進去看看我家公子吧。”
見他如此作態,宋亭舟和祝澤寧心里都是咯噔一聲,腦海中閃過幾個不好的念頭,腳步匆匆的進了吳昭遠的臥房。
吳昭遠就在炕上側躺著,被子蓋到小腹以下,頭發絲絲成縷,面色紅如豬肝,閉著目眼眶周圍泛青,呼吸聲粗重,喉中似乎有異物。
不管誰來,都能看出他狀態已經差到極致。
宋亭舟臉色不大好看,顯然沒料到吳昭遠會病的這么嚴重。他上前輕喚了兩聲,“昭遠,昭遠!”
吳昭遠似乎聽到了宋亭舟的呼喚聲,神色掙扎片刻,才緩緩睜開眼睛,“宋兄……澤寧,你們來了,恕……我……不能起身。”
他聲音嘶啞無力,仿佛這幾個字就用盡了全身力氣,說完就又閉上了眼睛。
“不過三日未見,昭遠怎么就成了這樣?”祝澤寧走近看了眼炕上的人,心頭發堵,眼睛忍不住的落下淚來。
宋亭舟則叫住端藥進來的秋影,“你家公子這是生了什么病,人可還能清醒?郎中又是怎么說的?”
秋影將藥碗放到桌上,抹了抹通紅的眼睛說:“前幾天公子有些風寒之癥,不算嚴重。府里都是夫人把持,她向來是不喜公子的,公子便沒聲張,以為夜里注意些保暖便好了,怎知一夜過后病情突然加重,人都站不起來了,我這才去找夫人請郎中。”
秋影抽了抽鼻子,“郎中來了后替公子把了脈,說的什么我也聽不明白,大意就是風寒加重了,又開了幾服藥。”
秋影說到這兒端起藥碗崩潰大哭,“但我日日按時給公子服藥,可公子就是不見好,到現在一天也醒不來幾回。”
祝澤寧和宋亭舟見他這樣也是胸口酸澀,祝澤寧拿帕子擤鼻涕,悶聲悶氣的問:“后來可曾再請大夫?”
“昨日夫人給請了次大夫,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給藥量又給加重幾分。”秋影用袖子擦干了眼淚,端著藥碗坐到炕邊的小凳子上喂吳昭遠吃藥,可人已昏迷無法自主吞咽,一碗的藥只喂進去三分之一。
院子不算太大,但因為只有秋影一人忙活,倒顯得空曠起來了。宋亭舟雙目掃視了四周一圈,突然問道:“吳兄病的這般嚴重,為何身邊只有你一人伺候?”
秋影正欲起身再去外頭藥罐子里盛藥,聞言回道:“公子剛回府里的時候,老爺本來是要給他院里撥些人手的,但公子不愿意,老爺也動了氣,后來便一直都是我和公子兩人住,偶爾有些粗使仆人會到院里灑掃灑掃。”
祝澤寧插了一嘴,“那昭遠生母樊娘子呢?出了這么大的事她怎么不來守著昭遠。”
秋影眼中浮現出一絲恨意,“前日她是過來在公子床邊哭了一場,暈過去被老爺抱走了,之后便再也沒來過。”
祝澤寧和宋亭舟面面相覷,這可真是位好娘啊。
出了吳家的大門,兩人心情都十分沉重。祝澤寧要比宋亭舟小上幾歲,從小到大也沒經歷過太大風波,因此更沉不住氣,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昭遠怕是拖不住多長時間了,我爹行商的時候認識一位郎中……”
宋亭舟打斷他的話,“先去我家一趟。”
祝澤寧先是怔愣了一下,隨后下意識望了眼吳家的深門大院,越看越覺得院內似怪物的深淵巨口,青天白日也讓他脊背發毛,快步跟上前方的宋亭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