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陸曜出宮（第1頁）

冬寒剛過，暖春初至，天氣不冷不熱，陽光和煦，正是宜人時節。

今日太子大婚，作為太子側妃，宣側妃身著一襲石榴紅撒花軟緞宮裝，裙擺繡著幾枝含苞待放的迎春，既不失喜慶，又不過分張揚，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溫婉的氣質。

她獨自立在游廊之下，望著庭院中往來道賀的朝臣與滿面堆笑的貴婦們，臉上雖也掛著得體的淺笑，眼神深處卻透著一股與世隔絕的平靜與疏離。

她慵懶地依靠著廊柱，目光隨意地四處游移。忽然，她瞥見不遠處的假山旁，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小身影正踮著腳尖，費力地想去夠石縫中開得正艷的一朵小紅花。

宣側妃眼中閃過一絲柔和，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便緩步朝那小兒走去。

那是劉世子家的小公子，年紀約莫五六歲，胖乎乎的小臉上因著急而沁滿了細密的汗珠，模樣煞是可愛。宣側妃伸出纖纖玉手，輕易便將那朵小花摘了下來，遞到他面前。

小兒并不認得她，但見她衣著華貴，氣度不凡，便知道是宮中的娘娘。他怯生生地捧著花兒，奶聲奶氣地喚了一聲：“娘娘。”

宣側妃聽得這聲軟糯的呼喚，心頭頓時一暖。她左右環顧，見四下無人，便溫聲問道：“小公子，你怎的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伺候你的奶娘和丫鬟呢？”

小兒被她一問，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竟與家人走散了。他那張紅撲撲的小臉瞬間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蒲桃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四處張望了一番，最終還是泄了氣，小聲嘟囔道：“奶娘……奶娘把我弄丟了！”

聽到這話，跟在宣側妃身后的幾個宮女都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宣側妃素來喜歡孩童，見他這般童稚可愛，便彎下腰，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在宮里頭走丟了也不怕，這里到處都是人，娘娘讓他們送你回去。你跟娘娘說說，你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

小兒乖巧地牽過她的手，舉起那只捧著小花的胖手指了個方向，奶聲奶氣地說：“我……我從那邊來的！”

宣側妃便牽著他柔軟的小手，順著他指的方向慢慢走去。這小兒倒是個小話癆，路上便嘰嘰喳喳地開始自報家門：“我爹是劉世子，我祖父是鎮國侯！我是劉家的小公子！”

宣側妃聽了，低低一笑，故意逗他：“哇，那可真是了不起的門第，小公子出身好貴呀。”

小兒被夸得嘿嘿一笑，隨即卻又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可我什么也不是呀。我爹說了，我要是讀不好書，考不上功名，將來就只能做個紈绔子弟了。”

宣側妃聞言，笑意更濃，又問道：“那你知道‘紈绔’是什么意思嗎？”

小兒茫然地搖了搖頭，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仰著小臉認真地解釋道：“我娘說，那是……那是很會玩的意思！”

話音剛落，宣側妃和身后的宮女們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天真爛漫的童言童語，竟讓她連日來郁結在心頭的愁緒，也消散了不少。

宣側妃牽著小兒的手，緩步而行。她本就無意去那喧囂之處，又逢這孩子玩性正濃，走走停停，兩人便行得慢了。不知不覺間，竟已走到了梅園。

此時梅花雖已過了盛放期，但疏影橫斜，枝頭仍有殘英點點，別是一番清雅景致。小兒被地上一根形態奇特的枯枝吸引，掙脫了宣側妃的手，便要去撿。

宣側妃含笑駐足，正要吩咐宮女看顧好他，忽聞不遠處傳來”哐當”一聲巨響，似是重物落地，打破了周遭的寧靜。

她心頭一緊，那聲音，分明是從關雎宮的方向傳來！她不及細想，立刻對身旁的宮女低聲吩咐：“好生看著小公子，莫讓他亂跑。”

說罷，她便循著那聲音快步走去。轉過一道月洞門，眼前的景象讓她如遭雷擊，瞬間僵在原地。

只見關雎宮的偏殿外，孫國師面色猙獰，雙目赤紅，正死死地用一條白綾勒著貴妃的脖頸！貴妃雙目圓睜，舌頭已微微吐出，臉上是極致的痛苦與難以置信，四肢徒勞地掙扎著，眼看便要氣絕。

而孫國師另一只手，還死死捂著貴妃的口鼻，以防她發出聲音。他那平日里彌勒佛般溫和的模樣蕩然無存，此刻活脫脫像個索命的厲鬼。

宣側妃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讓驚呼出聲，身子卻已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