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巧兒放下刻刀,接過花七姑遞來的溫茶,喝了一口,一股清涼甘醇的暖流滑入喉嚨,瞬間驅散了不少疲憊。她對著花七姑露出一個“我沒事”的笑容。花七姑則拿起她雕刻的那塊木板,仔細看了看,輕聲贊道:“比剛開始時穩多了。”
這時,花七姑注意到工作臺一角放著幾塊魯大師上午講解過的材料樣本,其中正好有那塊“浮云木”。她好奇地拿起來,感受了一下那奇特的輕盈,又湊近聞了聞那淡淡的異香,忽然說道:“這木頭的氣味……似乎與‘寧神草’有幾分相似,都有安神靜氣之效。若是在制作需要使用者長時間保持專注的機關器物時,將此類木材用于手柄或貼近人體的部分,或許能有些意想不到的輔助效果?”
陳巧兒眼前一亮!七姑這是從醫者草藥的角度,為材料賦予了新的功能屬性!這完全是跨學科的思維碰撞!
連一旁的魯大師也停下了喝茶的動作,若有所思地看向花七姑手中的浮云木,又看了看自己工坊里那些由各種材料制成的工具手柄,仿佛第一次從這個角度思考問題。
陳巧兒興奮地抓住花七姑的手:“七姑,你說得對!材料學……不,我是說,對材料的理解,不應該只局限于物理特性,它的其他屬性,比如氣味、溫度,甚至對人的心理影響,都可能成為設計的一部分!”
魯大師沉默著,沒有表態,但他那微微閃爍的目光顯示,這兩個女子——一個用著離經叛道的“現代效率”思維,一個帶著溫潤細致的醫者視角——正在不經意間,一點點沖擊著他固守了數十年的傳統匠藝壁壘。
接下來的幾天,陳巧兒完全沉浸在了這種系統性的學習之中。白天,她跟隨魯大師辨識材料,苦練基本功,同時也不斷嘗試將自己的現代知識與這個時代的技藝相融合。她開始嘗試繪制更精確的三視圖來解析簡單機關的結構,用簡單的數學計算來代替純粹的經驗估算受力與傳動比。這些行為起初讓魯大師大為皺眉,但當他看到陳巧兒確實能借此更快地理解某些復雜原理,甚至偶爾能指出一些傳統設計中因依賴經驗而存在的模糊或冗余之處時,他的反對聲漸漸變成了沉默的觀察與內心的衡量。
晚上,陳巧兒則會在油燈下整理筆記,將自己的心得與困惑記錄下來,有時還會和花七姑討論。花七姑雖不懂機關術,但她細膩的觀察力和來自草藥學的知識,往往能給陳巧兒帶來意想不到的啟發。兩人一個精于工巧,一個善于調理,在這與世隔絕的山谷中,情感在共同的成長與陪伴中愈發深厚。
這天,魯大師交給陳巧兒一個任務:“理論終究是空談。將這些時日所學的材料特性與基礎工具用法結合起來,制作一個最簡單的‘自動預警裝置’。范圍限于這工坊之內,觸發方式、警示方法,自行構思。材料,只允許使用廢料區的邊角料。”
這是一個小小的實踐考核。陳巧兒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她花了半天時間在廢料堆里翻找,結合所學,最終選定了幾樣材料:有彈性的竹片作為動力,纖細而堅韌的獸筋作為牽引線,幾個小巧的木輪和軸,還有幾片輕薄的銅片。
她的構思是利用幾乎看不見的獸筋在門口和幾個關鍵位置布設絆索,一旦被觸動,會牽動竹片彈起,帶動一套簡單的齒輪組,最終讓銅片敲擊一個小木梆,發出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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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路很清晰,但動手制作的過程卻遠比想象中艱難。削制竹片的弧度以保證彈力均勻、打磨木輪軸孔以減少摩擦、連接獸筋的松緊度控制……每一個細節都考驗著她尚不純熟的基本功。她做得滿頭大汗,手上又添了幾道細小的傷口。
花七姑默默陪在一旁,在她遇到困難時遞上合適的工具,或是一碗清水,用她那雙善于調配草藥的手,給予無聲的支持。
直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山谷里用的是油燈),陳巧兒才終于將這個簡陋卻凝聚了她數日所學的小裝置完成。她小心翼翼地進行了幾次調試,確保絆索被觸發后,木梆能順利敲響。
“師父,弟子完成了。”陳巧兒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是興奮,向魯大師匯報。
魯大師走過來,面無表情地檢查了一遍那個由邊角料組成的、看起來有些粗糙的裝置。他沒有說話,只是隨意地抬起腳,看似無意地碰到了陳巧兒設置在工坊門口的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絆索。
“嗒!”一聲清脆的木梆聲在寂靜的夜晚驟然響起。
成功了!陳巧兒心中一喜,期待地看向魯大師。
魯大師盯著那還在微微晃動的木板,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幾息的時間,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形制粗糙,力道控制欠佳,聲響傳播范圍有限……諸多瑕疵。”
陳巧兒的心沉了下去。
然而,魯大師的話鋒卻微微一頓,他抬起眼,目光首次帶著一種極為復雜的情緒落在陳巧兒臉上,那里面有審視,有挑剔,但似乎……還隱藏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欣傷。
“但是……”他頓了頓,仿佛說出接下來的話需要耗費不小的力氣,“思路尚可,懂得利用材料特性,聯動結構也算基本成立。”
這是魯大師第一次給出帶有肯定意味的評價!陳巧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陳巧兒心中被巨大的喜悅填滿,與花七姑交換著欣喜的眼神時,魯大師卻將目光投向了工坊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眉頭再次鎖緊。
“不過,”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凝重起來,“你這小玩意,方才發出的聲響,在這寂靜山谷里,或許能驚醒我們。但……會不會也驚動了些……不該驚動的東西?”
陳巧兒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她順著魯大師的目光看向窗外,除了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見。然而,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卻莫名地浮上心頭。
山谷的寧靜之下,暗流真的只是在悄然涌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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