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公堂驚雷與無聲的硝煙
驚堂木砸在硬木案上的聲音,像一道驚雷,在陳巧兒的胸腔里炸開。她跪在冰涼的石板上,眼角余光能瞥見身旁花七姑微微顫抖的指尖。這不是李家爪牙在山林里的騷擾,也不是村民間的流言蜚語,這是縣衙公堂,代表著這個時代最不容置疑的權威。李員外,終于圖窮匕見,將戰場從山野拉到了這里。
“堂下民女陳氏,李員外狀告你父女二人,隱匿戶籍,逃避稅賦,且與近日鄰縣幾樁失竊案有涉,你可知罪?”縣太爺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官腔,目光在陳巧兒和花七姑身上掃過,最后落在身旁一臉得意的李員外及其幫閑——張衙內身上。
陳巧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她知道,這不是講理的地方,至少不全是。李員外用出的是一套組合拳,逃稅是經濟罪,涉及盜竊則是刑事案,無論哪一項坐實,都足以讓他們家破人亡,七姑自然也成了他砧板上的魚肉。
“回稟青天大老爺,”陳巧兒抬起頭,聲音清晰,帶著一絲刻意營造的柔弱,“民女與父親自落戶于此,安分守己,開墾荒地,編織竹器為生,所有產出皆有鄰里可證,何來隱匿戶籍、逃避稅賦一說?縣衙稅簿,一查便知。至于鄰縣失竊案,更是無稽之談。民女每日忙于生計,足跡未曾出過本村山林,如何能跨縣行竊?還請大人明察?!?/p>
她的話邏輯清晰,將皮球輕輕踢了回去。查稅簿,需要時間,也需要衙役不被人買通。證明自己未曾離村,則需要人證。
李員外冷哼一聲,給旁邊的王管家使了個眼色。王管家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人,此女巧言令色!她父女來路不明,所謂開墾荒地,不過是掩人耳目。他們家中時常出現精巧卻非農家所用的器物,行跡可疑。且有人曾見她在山林深處與不明身份之人接觸,傳遞物品。那失竊的財物,說不定就藏于山中!”
這是誣陷,卻也是半真半假的誣陷。精巧器物,指的是陳巧兒利用現代知識做的那些小工具和防御機關;與不明身份之人接觸,則是她偶爾用一些小發明與過路行商換取必需品的舉動。此刻被他們扭曲,聽起來竟真有幾分可疑。
花七姑再也忍不住,抬頭急聲道:“大人!巧兒姐姐所做之物,皆是為了抵御山中野獸,方便生活,村中許多人都曾受益。她為人善良,絕不會行偷盜之事!李員外……李員外這是欲加之罪!”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目光直直地看向堂上的縣太爺,那份美麗與倔強,讓堂上不少衙役都側目不已。
張衙內搖著一把折扇,陰陽怪氣地接口:“花七姑,你與這陳巧兒整日形影不離,她所做之事,你當真全然不知?還是說,你二人早已同流合污?一個用美色惑人,一個用奇技淫巧行不法之事?”
這話惡毒至極,不僅坐實誣告,還要敗壞七姑的名聲。陳巧兒感到身旁七姑的身體猛地一僵,呼吸都急促起來。
“你血口噴人!”七姑氣得臉色煞白。
公堂之上,一時陷入了僵局??h太爺皺了皺眉,顯然對這種各執一詞的局面感到不耐。李員外見狀,從袖中悄悄滑出一錠銀子,放在案角,低聲道:“大人,此等刁民,不用重刑,怕是不會招認。何況,此事關乎本縣治安風化,不可不查啊。”
眼看形勢即將惡化,陳巧兒心念電轉。硬碰硬絕對不行,必須打破這個僵局,將水攪渾。她再次叩首,聲音提高了些許:“大人!民女有下情回稟!”
“講。”
“王管家所言民女與不明身份之人接觸,純屬子虛烏有。民女確實曾與幾位過路行商交換物品,用自制的驅蚊藥包、止血草膏,換取些許鹽巴針線,此乃山村尋常之事,村正亦可作證。至于所謂‘精巧器物’,”陳巧兒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結構簡單的木質滑輪組和一小包用油紙包裹的粉末,“不過是些輔助勞作的小工具和防治山林瘴氣的藥粉,若大人不信,民女可當場演示其用途,絕非什么違禁之物?!?/p>
她將滑輪組舉起,解釋道:“此物可省力提拉重物,用于山中取水、搬運柴火?!庇种噶酥杆幏?,“這是用艾草、雄黃等常見藥材配置,焚燒可驅趕蚊蟲蛇鼠。若大人認為此等物事便是‘奇技淫巧’,與盜竊案有關,那民女無話可說。只是不知,李員外府上所用的水井轱轆,是否也算‘奇技淫巧’?”
她的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將技術拉回到生活應用的層面,瞬間削弱了王管家話語中的神秘感和指控力度??h太爺看著那簡單的滑輪,眼神中露出一絲好奇。
陳巧兒趁熱打鐵:“至于李員外指控的逃稅與盜竊,空口無憑。若要定民女的罪,請拿出人證、物證!民女也懇請大人,派人搜查民女家中與所活動的山林,若真找出半點贓物,民女甘愿認罪伏法!但若搜不出……”她目光轉向李員外,一字一頓道,“也請大人還民女一個清白,并追究誣告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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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冒險的一步。她賭李員外還沒來得及在她家或山林里埋下偽證。她之前設置的陷阱區域隱蔽,尋常衙役未必能找到,而家中更是除了生活用品和她自制的工具外,別無長物。
李員外臉色微變,他確實還沒來得及布置物證,本想靠勢力和關系直接壓服,沒想到陳巧兒如此難纏,竟敢反將一軍。
堂上氣氛微妙起來。陳巧兒的冷靜、條理和對“證據”的強調,讓習慣了威嚇壓服的縣太爺有些意外。他看了看李員外那變得難看的臉色,又看了看跪在地上,雖衣衫樸素卻眼神清亮、言之有物的陳巧兒,以及旁邊梨花帶雨卻目光倔強的花七姑,心中權衡起來。李員外是地頭蛇,但眼前這女子似乎也不好輕易拿捏,若真鬧大了,沒有實據,對自己官聲也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