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望向沈聿珩深邃的眼眸,那里有關切,有擔憂,但更多的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與支持。
她的目光逐漸重新變得清亮而堅定,反手用力回握住他溫暖的大手,聲音清晰而沉穩:
“我父母待我如珠如寶,養育之恩重于泰山,刻骨銘心。這份情誼,比任何虛無的血脈親緣都更真實、更重要。無論我是誰所生,來自何處,我首先是宋南鳶,是你的妻子?!?/p>
沈聿珩凝視著她,心中最后一絲因流言而起的細微波瀾也徹底平息,只剩下滿滿的疼惜與驕傲。
他的鳶兒,從來都是這般堅韌通透。
他收緊手掌,將她微涼的手指完全包裹,聲音低沉而鄭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說得對。無論你是誰,來自何處,你只是我的王妃,是我沈聿珩要攜手一生、共白首的人。其他一切,皆不重要。”
然而,此事既已冒出苗頭,便不能置之不理。
尤其是李書瑤能說出“太皇太后曾疑心”這樣的話,無論真假,背后或許真有些許捕風捉影的舊事。
必須徹查清楚,將一切潛在的危險扼殺于萌芽,方能真正杜絕后患,護她一世周全。
“常安,”沈聿珩沉聲喚道,目光銳利如刀,“立刻動用一切力量去查!當年在清溪,為王妃生母接生的穩婆,姓甚名誰,如今何在!所有可能知情的舊人,宋家舊仆、鄰里、醫者,逐一排查,務必找到線索!”
“是!屬下即刻去辦!”常安領命,快步離去。
……
時隔近二十年,物是人非。
當年為柳氏接生的穩婆姓孫,確是清溪人士,但在宋南鳶出生后不久,便舉家搬遷,仿佛人間蒸發一般,下落不明。
這本身,就透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尋找一個十八年前的接生穩婆,無異于大海撈針,但憑借錦衣衛無可匹敵的雷霆手段,數日之后,終于拼湊出了線索。
“王爺,找到了?!?/p>
常安風塵仆仆地趕回書房稟報,唇色因連日奔波顯得有些蒼白,但氣息依舊沉穩,“孫穩婆并未遠遁天涯,就在京畿以南三百里,一個名叫清泉鎮的地方隱居。鎮上的人只知道她是個寡居多年的外鄉老婆子,很少與人來往。”
“備車?!鄙蝽茬駴]有絲毫猶豫,即刻起身。
宋南鳶得知消息,亦堅持同往,此事關乎她身世根源,關乎母親隱藏一生的秘密,她無法安坐府中等待。
馬車一路疾行,車輪碾過秋日干燥的官道,揚起細細的塵土。
車廂內,宋南鳶的手被沈聿珩緊緊握著,他掌心的溫熱干燥,仿佛能透過皮膚,驅散她心底深處那絲不安與秋日的寒涼。
她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逐漸變得荒涼的景致,枯黃的野草在秋風中伏倒,心中五味雜陳,既期盼能揭開謎底,又害怕真相會摧毀那些她珍藏至今、關于父母和童年的溫暖記憶。
清泉鎮偏僻寧靜,孫穩婆的家是鎮子最邊緣處的一處簡陋農家小院,土坯墻,茅草頂,院子里散養著幾只瘦雞。
見到一群衣著華貴、明顯帶著官家氣息的人闖入,年過花甲的孫婆子嚇得魂不附體,手中的簸箕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谷粒撒了一地。
她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貴人……貴人們饒命……老身……老身早已金盆洗手,安分守己多年,不曾再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