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埠,日軍守備司令部。
黑田武史少佐面色陰沉地站在軍事地圖前,手中那支紅藍鉛筆的筆尖,幾乎要將標注著“鐵砧峪”和“新四軍一師四團”的位置戳穿。青石嶺的挫敗,鷹嘴崖的狼狽,尤其是濱谷聯隊的覆滅,如同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抽打在他這個負責該區域“治安肅正”的指揮官臉上。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那個曾經只是疥癬之患的“凌云支隊”,如今竟搖身一變,成了擁有正式番號、裝備改善、氣焰囂張的“四團”,如同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防區內。
強攻?代價太大,且效果未必好。對方占據地利,士氣正旺,又有百姓支持,重演青石嶺的血戰并非明智之舉。特種破襲?“菊之刃”幾次試探性的滲透和偵察,都未能找到致命一擊的機會,反而折損了些人手,對方似乎總能提前嗅到危險。
“八嘎……”黑田低聲咒罵,將鉛筆狠狠擲在桌上。他需要一種更巧妙、更省力,卻能給對方造成更大麻煩和消耗的辦法。他的目光在地圖上逡巡,最終,落在了那些用藍色虛線標注的區域——國民黨頑軍(“忠義救國軍”一部)的控制區。一個陰險的計劃,在他腦中逐漸成型。
“中國人,最擅長的就是內斗……”黑田的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那么,就讓他們自己人,去對付自己人吧。”
數日后,一封措辭“懇切”、蓋著蚌埠日本特務機關印章的密信,通過一個精心挑選的中間人,送到了活動在四團根據地西側山區的國民黨“忠義救國軍”獨立支隊支隊長,趙寶坤的手中。
信的內容可謂煞費苦心。它避開了赤裸裸的威脅或利誘,而是以一種“同為軍人,惺惺相惜”的口吻,先是“高度贊揚”了趙寶坤部在“限制異黨擴張”方面的“功績”和“苦勞”,隨后筆鋒一轉,開始大肆渲染新四軍四團的“危害”。
信中指出,凌云部坐大,不僅嚴重威脅皇軍,更直接擠壓了趙部的生存空間和“抗日”資源。信中“憂心忡忡”地預測,一旦凌云部徹底穩固根基,下一步必定會“吞并”或“驅逐”趙部,實現其“赤化”整個區域的圖謀。信末,更是“不經意”地透露了四團剛剛獲得一批裝備補充,倉庫充實,兵力分散在各處整訓,防御“相對空虛”的“情報”。
“趙司令乃黨國干城,豈容共黨坐大?若能趁此良機,予其重創,既可消除心腹之患,亦可繳獲大批物資以充實貴部,實乃一舉兩得之上策。我方為表誠意,愿在貴部行動期間,保持絕對克制,絕不干涉,并可提供部分凌云部兵力部署之詳圖……”
趙寶坤,此人原為地方保安團長,抗戰后拉起隊伍接受了“忠義救國軍”的番號,實則擁兵自重,保存實力,對共產黨及其領導的抗日武裝素來敵視,摩擦不斷。他看著這封日寇的來信,臉上陰晴不定。他當然知道這是日本人的借刀殺人之計,但信中所言,又確實戳中了他的痛處。凌云部的迅猛發展,確實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那些裝備和地盤,也讓他垂涎不已。
“司令,這可是日本人驅虎吞狼之計,不可不防??!咱們可不能給鬼子當槍使!”副官在一旁低聲勸誡。
趙寶坤冷哼一聲:“老子當然知道!但日本人有一點沒說錯,凌云這小子,再不管教,遲早要騎到老子頭上拉屎!他拿了那么多好裝備,分給我們一點了嗎?現在他立足未穩,正是下手的好機會!就算不能一口吃掉他,也要狠狠咬下一塊肉來,讓他知道這皖東地面,誰說了算!”
貪婪與狹隘,最終壓過了理智與民族大義。趙寶坤決心已定。
鐵砧峪,四團團部。
凌云和徐政委正在聽取老趙關于近期敵情動態的匯報,重點就是西面趙寶坤部的異常動向。
“根據內線和外圍偵察兵報告,趙寶坤部近日頻繁調動兵力,其下屬的王大麻子營,已經前出至距離我根據地邊緣不到二十里的李家洼一帶,構筑工事,擺出進攻姿態。同時,他們派往我根據地的探子也明顯增多,重點窺探我各營駐地、倉庫以及通往外界的主要通道。”老趙指著沙盤上西側的藍色小旗,語氣凝重。
“看來,黑田的‘借刀計’起作用了?!绷柙评湫σ宦?,眼中沒有絲毫意外,“趙寶坤這個蠢貨,果然忍不住要跳出來當這個急先鋒?!?/p>
徐政委扶了扶眼鏡,分析道:“趙部兵力約一個團,但裝備和戰斗力遠不及我們,更無法和鬼子相比。他敢主動挑釁,無非是認為我們剛剛擴編,內部不穩,又顧忌日軍,不敢與他全力糾纏。想趁機撈一把,既向日本人示好,又能搶點東西,還能打壓我們。”
“打肯定要打,而且要把他打疼!但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更不能讓黑田看了笑話,趁機漁利?!绷柙普酒鹕?,走到沙盤前,目光銳利,“我們的原則是:自衛反擊,有理有節。既要粉碎趙寶坤的進攻,又要避免事態擴大,演變成消耗性的內戰,讓鬼子看熱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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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下達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