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迭谷（第2頁）

又前行了大約半小時（時間感也變得模糊），他聽到了微弱的水流聲。循聲而去，霧氣稍稍變淡，露出一條狹窄的、流淌著乳白色溪水的小澗。水邊沒有那些發光的苔蘚，反而生長著一些看起來相對正常的蕨類植物。

林墨沒有貿然靠近。他觀察了一會兒水面和水邊，沒有看到動物活動的跡象。他用一塊石頭試探地扔進水里，噗通一聲，漣漪散開，沒有異常。他折了一根長長的蕨類枝條，小心地撥弄水面和岸邊泥土，也沒有觸發什么。

似乎安全。他跪在水邊，先是掬起一捧水聞了聞，有淡淡的礦物味，但沒有異味。他小口嘗了一點，舌頭沒有麻痺或刺痛感。這才開始小心地清洗臉和手上的塵土、血跡以及可能沾染的孢子。冰涼的溪水讓他精神一振。

就在他洗完，準備用容器（一個舊塑料瓶）裝些水的時侯，異變突生。

對岸的霧氣中，毫無征兆地探出了一顆“頭”。

那不是動物的頭，而是一朵碩大無朋的、直徑超過半米的“花”。花瓣層層疊疊，呈現出一種妖異的、仿佛滴著血的深紅色，邊緣卻鑲著金色的細紋。花心不是蕊，而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孔洞。它靜靜地“注視”著林墨，沒有莖葉，仿佛憑空懸浮在霧氣中。

林墨全身汗毛倒豎，瞬間僵住，連呼吸都停止了。他從未見過這種東西，生存手冊里也沒有記載。

那朵巨花“看”了他幾秒鐘，然后，花瓣微微向后收縮，花心的黑洞對準了他。

沒有聲音，但林墨感到一股強烈的、冰冷的“注視感”籠罩全身，仿佛被某種無形的東西徹底掃描、穿透。緊接著，一種微弱但清晰的“情緒”直接映入了他的腦海——不是語言，而是純粹的感受：好奇……評估……以及一絲隱隱的……饑渴？

這不是動物，甚至可能不是常規意義上的植物。這是某種高度變異、可能擁有感知甚至初級意識的東西！

林墨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向后移動，目光不敢離開那朵巨花。他的手摸到了靴筒里的匕首。

巨花沒有動，但那種“注視”和“評估”的感覺愈發強烈。林墨能“感覺”到它似乎在“品嘗”自已的恐懼和警惕，就像在品嘗某種味道。

突然，巨花的花瓣輕輕顫動了一下，一股更加濃郁、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花香彌漫開來。林墨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眼前的景象又開始模糊。這香氣也有致幻或麻醉效果！

不能留在這里！

他猛地向后翻滾，通時將手中裝記水的塑料瓶用力擲向巨花，然后頭也不回地朝著與溪流垂直的方向狂奔！

身后沒有追擊的聲響，但那股甜膩的花香如影隨形，追著他飄了好一段距離，才被流動的霧氣漸漸稀釋。林墨一直跑到肺像要炸開，才扶著一棵樹干停下，劇烈咳嗽，眼淚都被嗆了出來。剛才那種被“閱讀”情緒的感覺，和手冊上那句恐怖的傳聞對上了。

迷迭谷的霧氣，或者這里的某些生物，真的能感知甚至影響闖入者的精神狀態！

他喘息著，感到一陣后怕和深深的無力。在這里，他引以為傲的舊世界知識、冷靜的分析能力，似乎都大打折扣。面對的是完全陌生、遵循未知規則的生態。

必須更加謹慎，更加……融入？一個念頭閃過。既然這里的東西能感知情緒，那么強烈的恐懼、敵意是否會更容易吸引不好的“關注”？而相對的平靜、甚至……某種“接納”的態度，會不會有所不通？

他強迫自已深呼吸，慢慢平復劇烈的心跳和翻騰的恐懼。嘗試著去“感受”周圍的環境，而不是僅僅用眼睛看、用耳朵聽。慢慢地，他注意到，剛才因為恐慌而忽略的一些細節：霧氣流動的韻律似乎有某種節奏；遠處那些“風鈴灌木”的葉片擺動，并非完全隨風，而是彼此間仿佛有呼應；甚至腳下苔蘚的熒光強弱，也在微妙地變化。

這個生態系統，可能遠比他想象的更復雜、更互聯。

就在他嘗試調整心態，以更“平和”的狀態感知環境時，懷里的閱讀器，突然極其輕微地振動了一下。

林墨一愣，迅速將其取出。原本漆黑的屏幕，竟然亮起了一行極其暗淡、不斷閃爍的字符，像是電量即將耗盡，又像是信號極度不良：

【檢測到……低強度……生物信息素網絡……局部拓撲分析……匹配舊檔案‘蓋亞協議-生態感知子網（實驗型）’特征……信號源：多重……警告：網絡節點表現出……非標準……活性……】

字符閃爍了幾下，再次熄滅。但這一次，屏幕右下角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清的圖標——像是一棵極其簡化的樹，又像是一個分叉的神經節點。

林墨的心臟狂跳起來。

圖書館地下那臺舊設備的脈沖，不僅僅干擾了敵人，似乎還給自已的閱讀器注入了一些……東西？或者說，激活了它里面某些未被發現的舊世界功能？而這里，迷迭谷，竟然存在著與那個什么“蓋亞協議”相關的殘留網絡？

“蓋亞協議……”他咀嚼著這個名字。襯紙上的“不止是種子”，圖書館設備的異常脈沖，迷迭谷的詭異生態和這“生物信息素網絡”……這些碎片之間，似乎存在著一條若隱若現的線。

他正陷入沉思，遠處霧氣中，突然傳來了一聲短促的、被壓抑的慘叫，緊接著是能量武器開火的嗡鳴和一陣混亂的呼喊！

是環帶士兵！他們遇到麻煩了！而且聽起來，麻煩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