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損失,處理傷口,原地休整一刻鐘!”胡彪靠坐在河床邊,喘息著下令。
損失是慘重的。
箭矢全部耗盡,皮甲多有破損,清水和干糧所剩無幾。
胡彪左臂的箭矢被李默用匕首削斷箭桿,但箭頭仍嵌在內里,需要回到營寨由醫官處理。
王朗的傷勢是最大的拖累。
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擦傷和淤青。
李默將自己水囊里最后一點清水遞給胡彪,然后默默地用匕首從里衣割下相對干凈的布條,為胡彪重新包扎,盡可能壓迫止血。
他的動作依舊穩定,但眉宇間是無法掩飾的疲憊。
休整時間一到,胡彪強行站起:“走!必須把情報送回去!”
歸途,比去時更加艱難。
失去了大部分裝備,攜帶著重傷員,體力瀕臨耗盡,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他們不敢走原路,只能憑借胡彪和李默對地形的記憶,在戈壁與丘陵間迂回穿行,躲避著可能存在的突厥游騎和……那不知是否還在的追蹤者。
當磐石營那熟悉的、略顯破敗的土墻終于再次映入眼簾時,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如同七個從地獄爬回的孤魂。
營門守衛遠遠看到這支衣衫襤褸、渾身血污、攙扶拖拉的隊伍,立刻發出了警訊。
很快,營門大開,一隊兵卒沖了出來,為首的,赫然是校尉趙鐵山!
趙鐵山看著眼前這七個人的慘狀,尤其是被簡單拖架拖行、意識模糊的王朗,以及胡彪那明顯受創的左臂,他古井無波的臉上,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
“胡彪!”趙鐵山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
胡彪掙脫攙扶,用盡最后力氣,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聲音沙啞卻清晰地回稟:“稟校尉!烽火哨奉命偵查黑沙口……現已返回!哨正胡彪,攜全哨士卒六人,繳令!”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緊盯著趙鐵山:“我軍于斷刃崖頂,確認突厥大軍于黑沙口山谷集結!預估兵力超過一個加強旅,戰馬超一千五百匹,建有簡易工事!此乃敵營布局、兵力估算草圖!”
他從懷中取出那份由李默口述、王朗在顛簸中勉強補充繪制的、沾著點點血污的簡陋草圖和記錄情報的木牘,雙手呈上。
趙鐵山接過那帶著體溫和血氣的木牘與草圖,只是掃了一眼,瞳孔便驟然收縮!
上面的信息,詳盡得超乎想象!
這絕非倉促一瞥所能獲得!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眼前這支殘兵,最后落在站在胡彪身后,雖然疲憊卻依舊挺直脊梁的李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