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府外驟然響起的、如同悶雷般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兵甲碰撞的鏗鏘之聲如同潮水般將整座府邸包圍時,李元培正在書房內心神不寧地踱步。那封“通敵密信”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已經通過他安插在京都府的心腹,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到了他的耳中。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轟隆——!”
如同五雷轟頂!
李元培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踉蹌著向后倒去,重重撞在書架上,震得上面的古籍嘩啦啦掉落一地!
“不……不可能……假的……全是假的!!”他失聲嘶吼,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形,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絕望!“暗格……密信……我……我早已銷毀了!怎么會有密信?!誰?!是誰在陷害本官?!沈硯清!一定是沈硯清!!”
他猛地撲到書案前,發(fā)瘋般拉開那個隱秘的暗格——里面空空如也!他明明記得,就在幾天前,他親手將里面所有可能成為隱患的東西,付之一炬!灰燼都深埋在了后花園的假山下!
冷汗如同瀑布般從他額頭上涌出,瞬間浸透了全身!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瞬間凍結了他所有的血液和思維!他明白了!他終于明白了沈硯清那看似“輕描淡寫”的前兩招,究竟是為了什么!
青州舊案是虛招,讓他放松對當下的警惕;三河縣貪腐案是誘餌,逼他自斷臂膀、耗盡資源、暴露軟肋!而真正的殺招,這足以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的通敵賣國罪,根本不需要真正的“密信”!
沈硯清要的,就是他李元培在極度恐慌之下,主動銷毀一切可能成為“罪證”的東西!當他親手將暗格清空,當他在府中大肆銷毀文書時,就已經掉入了這個為他量身定做的、最致命、最無法掙脫的陷阱!
“暗格已空”——這就是最好的“證據(jù)”!證明他心虛,證明他毀滅罪證!而那份憑空出現(xiàn)的“密信謄抄件”,其內容之翔實、細節(jié)之精確、與北狄印記的吻合,再加上他李元培此時“毀滅證據(jù)”的行為,以及之前孫茂才、吳庸、錢萬貫這些已被釘死的北狄暗樁……所有的線索,所有的“巧合”,在沈硯清這只無形巨手的操控下,瞬間串聯(lián)成了一條完美無缺、令人無法辯駁的“通敵鐵證鏈”!
他銷毀得越干凈,就越證明他心里有鬼!他越是辯解,就越顯得蒼白無力!
“完了……全完了……”李元培癱軟在地,面如死灰,眼神渙散,口中只剩下無意識的喃喃。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一只無形的巨手,從軀殼里硬生生地撕扯出來,投入無盡的冰窟深淵。沈硯清!你好毒!好狠!好絕的算計!這根本不是什么栽贓陷害,這是……誅心!是讓他自己把自己的脖子,主動伸到了斷頭臺下!
“哐當——!!”
書房的門被粗暴地撞開!
如狼似虎的刑部衙役和暗影衛(wèi)如同潮水般涌入!冰冷的刀鋒瞬間架在了李元培的脖子上!那刺骨的寒意,讓他最后的掙扎也徹底凍結。
“工部尚書李元培!”為首的刑部侍郎手持拘票,聲音冰冷如鐵,“爾通敵叛國,罪證確鑿!奉內閣、吏部、刑部、都察院四衙會簽之令,即刻鎖拿歸案!押赴刑部大堂候審!帶走!”
沒有反抗,沒有辯解。李元培如同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被粗暴地架了起來。他華麗的緋色官袍被扯得凌亂不堪,象征著二品大員威嚴的烏紗帽滾落在地,被一只無情的靴子踩過。他目光空洞地望著門外刺眼的陽光,那光芒,此刻卻比最深的黑暗還要冰冷絕望。
刑部大堂。
森嚴肅穆。三班衙役手持水火棍,肅立兩旁,殺氣騰騰。堂上主位端坐著內閣首輔李輔國,這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臣,此刻面沉如水,眼神復雜難明。兩側分別坐著幾位神色凝重、代表宗室威嚴的王爺,以及刑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等重臣。大堂中央,沈硯清一襲緋袍,身姿挺拔如松,面色平靜無波,仿佛只是來旁聽一件尋常公務。
李元培被剝去官服,僅著白色囚衣,戴著沉重的枷鎖鐐銬,被兩名如狼似虎的衙役拖拽著押上大堂。他頭發(fā)散亂,臉色慘白如金紙,眼神渾濁渙散,早已不復昔日工部尚書的半分威儀,形同朽木。
“犯官李元培!”刑部尚書一拍驚堂木,聲如洪鐘,“現(xiàn)有匿名密報,于爾府邸書房暗格之中,查獲爾通敵叛國之鐵證密信數(shù)封!信中詳述爾向北狄泄露大晟軍機重秘,索要賄賂,指揮暗樁,罪大惡極!爾還有何話說?!”刑部尚書的聲音在大堂內回蕩,帶著審判的威嚴。
李元培被驚堂木的聲音震得身體一顫。他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目光掃過堂上那一張張或威嚴、或冷漠、或帶著審視的面孔,最終落在了沈硯清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一股滔天的恨意和巨大的屈辱瞬間沖垮了他最后的麻木。
“冤枉!!”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聲音嘶啞如同破鑼,帶著垂死掙扎的瘋狂,“本官冤枉!!這是構陷!是沈硯清!是沈硯清這個奸賊構陷于我!!”他猛地掙扎著,鐐銬嘩啦作響,指向沈硯清,目眥欲裂,“什么密信?!什么暗格?!本官早已將府中所有文書盡數(shù)銷毀!那暗格空空如也!何來密信?!這分明是沈硯清偽造栽贓!他就是要置本官于死地!首輔大人!各位王爺!你們要為本官做主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容!他的嘶吼在大堂內回蕩,充滿了絕望的控訴。然而,堂上眾人,包括首輔李輔國,看向他的眼神,卻只有更深的冰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銷毀文書?空暗格?這豈不是不打自招?證明你心里有鬼,急于毀滅罪證?
沈硯清終于微微側身,目光平靜地看向狀若瘋魔的李元培,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李元培的嘶吼,如同冰泉流淌,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漠:
“李尚書,你說暗格已空,文書盡毀?”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卻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那么,請問,若非你心中有鬼,若非那暗格之中確曾藏有不可告人之物,你……又何必在風聲鶴唳之時,如此急切地……將其清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