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身受重傷,血流如注,面對單于暴怒的攻勢和周圍蜂擁而上的金狼衛,已是強弩之末。他奮力揮舞奪來的彎刀格擋,身形踉蹌后退,同時不斷擲出身上暗藏的飛鏢、銀針,又有幾名沖得太前的金狼衛慘叫著倒地。
但寡不敵眾,他身上很快又添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噗嗤!”
頡利單于抓住一個破綻,手中彎刀再次狠狠刺出,這一次,直接貫穿了巴圖的右胸!
巴圖身體劇震,生命力如同開閘的洪水般飛速流逝。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眼神開始渙散。
但在最后時刻,他竟再次凝聚起一絲力氣,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手中彎刀不管不顧地朝著單于持刀的手臂砍去!
“垂死掙扎!”單于不屑,輕易格擋。
然而,就在兩刀相撞的瞬間,單于瞳孔驟然收縮!他感覺到幾縷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刺痛,從自己持刀的手臂上傳來!
他猛地看去,只見自己的手臂護腕縫隙處,不知何時,竟然插入了三根細如牛毛、泛著幽藍光澤的銀針!
“你……!”單于又驚又怒。
巴圖看著他,染血的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冰冷的、帶著無盡嘲諷的笑容。
“噗——!”頡利單于再不猶豫,手腕發力,彎刀徹底攪碎了巴圖的心臟!
巴圖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身體軟軟倒地,但那個嘲諷的笑容,卻凝固在了他年輕的臉上。
幾乎同時,頡利單于也感到一股強烈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從手臂迅速向全身蔓延,雙腿一軟,竟踉蹌著單膝跪倒在地!
“單于!”
“快!扶住單于!”
“軍醫!快傳軍醫!”
金狼衛們大驚失色,慌忙上前攙扶,場面一片混亂。
頡利單于強撐著最后的意識,指著剩下那六名早已嚇傻的“嫌犯”,咬牙切齒地道:“殺……全都殺了……一個不留……”
命令被立刻執行。在一片絕望的哭喊和求饒聲中,六顆人頭落地,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而頡利單于,則在金狼衛的簇擁下,被緊急抬往王帳。軍醫診斷,銀針上涂抹的是某種強力麻痹神經的毒素,雖不致命,但足以讓單于在數個時辰內無法動彈,需要靜養排毒。
一場突如其來的肅清風暴,以暗哨隊長的死亡、單于中毒、巴圖及六名“嫌犯”被斬首、扎那被貶為士卒而暫告段落。
人群在壓抑和恐懼中緩緩散去。扎那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失魂落魄地走向自己被暫時查封、如今又因他被貶而可能被分配的新營帳方向。他需要找一個無人的地方,獨自舔舐傷口,消化這刻骨銘心的悲痛與無力。
扎那掀開那頂破舊、散發著霉味的營帳門簾,走了進去。帳內昏暗,空無一人。他背對著帳門,身體微微顫抖,憤怒、悔恨、悲傷……種種情緒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又一名忠誠的同伴,為了大晟,為了陛下,在他眼前壯烈犧牲!而他卻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流露出絲毫悲傷!
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再次陷入剛剛結痂的掌心傷口,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卻渾然不覺。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帳簾被再次掀開,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緩緩走進了這頂昏暗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