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一個小部落族長痛哭流涕,聲稱他們一名被淘汰的選手在昏迷前模糊地看到“領頭的……穿著黑鷹部的皮甲……眼神很可怕……”。
黑鷹部也奮力反擊,蘇赫聲嘶力竭地指出那些衣角碎片可能是之前戰斗遺留,信物摧毀毫無意義,所謂“神秘人”更是子虛烏有。他甚至試圖質疑博爾術趕到現場的時間過于“巧合”。
但此刻,在洶涌的民意和層層疊加的“證據”面前,黑鷹部的辯駁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博爾術的證詞被單于肯定為“正直無畏”,而那些反水的原小隊成員的指控,更是從內部給予了黑鷹部致命一擊。
整個審判場變成了爭吵不休的菜市場,各部族長情緒激動,相互指責,幾乎要上演全武行。金狼衛不得不數次介入,維持秩序。
頡利單于冷眼看著臺下這出由他暗中推動、愈發失控的鬧劇,直到覺得火候差不多,才緩緩抬起手。
喧囂聲漸漸平息,所有人都看向單于,等待他的最終裁決。
然而,頡利卻并未立刻做出判決,他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特別是面如死灰的蘇赫和幾乎崩潰的兀蘇勒,沉聲道:“各方陳述、證據,本單于已悉知。此事關乎重大,牽扯眾多部落勇士的性命與北狄的團結。本單于需要最后的時間斟酌。”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不容置疑:“明日上午,日出之時,在此地進行最終審判!兀蘇勒是死是活,屆時必將有一個了斷!在此之間,任何人不得再起爭端,違令者,嚴懲不貸!”
說完,他不再給任何人反駁的機會,起身拂袖而去。
審判再次無果而終,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黑鷹部已徹底落入下風,幾乎被釘死在了恥辱柱上。明日,等待兀蘇勒的,極大概率是死亡的結局。
各部人群懷著不同的心思散去。山熊部巴爾斯和玄豹部阿古達木眼中帶著不甘,卻又對明日的審判抱有期望,惡狠狠地瞪了蘇赫一眼方才離去。
那些支持黑鷹部的中小部落族長則搖頭嘆息,悄然遠離。
金狼部族長額爾德木圖和蒼狼部族長巴圖爾對視一眼,眼神交換間,都讀懂了單于拖延一日的深意——這是要給黑鷹部最后犯錯的機會。
黑鷹部一行人聚在一起,如同被孤立在冰原上的狼群。蘇赫臉色鐵青,眼神中最后一絲希望徹底破滅,轉化為一種近乎絕望的瘋狂和冰冷。幾位長老圍在他身邊,同樣面色陰沉得可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既然你們不給我們活路,那就別怪我們……”的決絕氣息。他們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沉默地朝著自己的營地走去,那背影,仿佛預示著某種風暴即將毫無顧忌地展開!
王庭宮殿深處。
頡利單于屏退左右,只留下金狼部族長額爾德木圖和蒼狼部族長巴圖爾。
“明日便是最終審判。”頡利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帶著一絲冰冷的殺意,“黑鷹部今日已山窮水盡,蘇赫絕非坐以待斃之人。他們定然會有所行動,只是朕尚且無法確定,他們會愚蠢到何種地步,采取何種方式。”
額爾德木圖沉聲道:“單于放心,無論他們想劫獄還是想制造混亂,都絕無可能成功!金狼衛已將囚牢圍得鐵桶一般!”
巴圖爾則思考得更深遠,他撫著胡須道:“蘇赫狡猾,或許不會直接沖擊囚牢。他可能會試圖制造外部混亂,吸引注意力,再行險招。比如……縱火,或者假意沖擊其他部落營地引發混戰?”
頡利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冷聲道:“無論他們想做什么,都不能讓其得逞。額爾德木圖,加派你部落的精銳戰士,混入王庭守軍,加強各要害區域的防守,特別是糧草和馬廄。莫日根,你蒼狼部的戰士最擅偵查,將巡邏范圍向外擴展二十里,嚴密監控王庭外圍一切可疑動向,尤其是黑鷹部營地附近的任何異動。同時,暗中調派一支忠誠的軍隊,在王庭外隱秘處駐扎,隨時待命!”
“是!偉大的單于!”兩位族長齊聲領命,他們都明白,單于這是要張網以待,等著黑鷹部自己跳進來。
“去吧。”頡利揮揮手。兩位族長躬身退下,快步離開宮殿,前去部署。
空蕩的大殿中,只剩下頡利一人。他緩緩踱步到窗邊,望著窗外漸漸沉落的夕陽,將王庭染上一片血色。他的眼神無比深沉,宛如深不見底的寒潭,喃喃自語:“蘇赫……不要讓朕失望……正好借此機會,將你們這些不安分的鬣狗,一并清理干凈……”
夜色,如同墨汁般緩緩浸染了草原。
王庭在看似平靜的夜幕下,實則暗流洶涌,殺機四伏。
深夜,萬籟俱寂,只有風聲呼嘯。
在黑鷹部營地最偏僻的角落,一隊近百人的精銳戰士已然集結完畢。他們換上了不知從何處弄來的、略顯陳舊卻依舊能辨認出制式的大晟軍鎧甲和武器,臉上涂抹著黑灰,眼神兇狠而決絕。在一位長老低沉的口令下,這支“晟軍”小隊,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如同鬼魅般朝著王庭的西門方向潛行而去。
而與此同時,在王庭之外,一片地勢起伏的草丘之后,無數黑影正在無聲地移動。那是奉命暗中增援至此的忠誠部落軍隊,他們手中的弓弩已然就位,冰冷的箭鏃在慘淡的月光下,反射出點點寒芒,如同無數嗜血的狼瞳,早已對準了王庭外圍那些可能被“襲擊”的方向,一張死亡之網已然悄然張開。
風暴,即將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