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北狄王庭中心的審判場地再次被肅殺的氣氛所籠罩。相較于昨日的群情激憤,今日的空氣中更多了幾分凝重的對峙和暗藏的機鋒。單于頡利依舊高踞黃金王座,面色沉靜如水,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偶爾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流光。
審判剛一開始,山熊部族長巴爾斯便如同被激怒的瘋熊,第一個咆哮著發難。他巨大的手掌狠狠拍在面前的案幾上,發出沉悶的巨響,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被押解在場中的兀蘇勒:“還有什么可審的?!兀蘇勒這雜種殘害我兒塔爾渾,虐殺眾多部落勇士,罪證確鑿!偉大的單于,請您立刻下令,將這畜生扒皮抽骨,頭顱懸掛于王庭旗桿之上,以祭奠亡魂,以正我北狄律法!”
玄豹部族長阿古達木雖然不像巴爾斯那般暴烈,但聲音中的寒意卻更甚,他緩緩起身,語調冰冷如刀:“單于,金狼角力祭神圣不可侵犯。兀蘇勒所為,已非比賽爭斗,而是徹頭徹尾的背叛與謀殺!此風絕不可長!若如此惡行都能被寬宥,我北狄還有何團結與規矩可言?我玄豹部,懇請單于,明正典刑!”
面對兩部的猛烈指控,黑鷹部族長蘇赫臉色蒼白,卻不得不強打精神起身反駁。他今日的言辭經過一夜的斟酌,顯得更為“克制”和“理性”:“單于明鑒!各位族長!我兒兀蘇勒性情急躁,在角力祭中與人口角爭斗,下手失了分寸,誤傷甚至誤殺了幾位勇士,這或許確有其事,我黑鷹部絕不推諉,愿意承擔賠償!但說他蓄意、大規模地殘殺同胞,甚至針對塔爾渾和巴特爾二位賢侄,這絕對是污蔑!是有人借機陷害!這根本不合情理!試問,他這樣做,除了給自己和部落招來滅頂之災,還能有什么好處?!”
與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竟有幾個中小部落的族長遲疑著站出來,聲音雖不大,卻清晰可聞:
“單于……我們部落的選手回來后曾說,他們在林中也曾遇到過黑鷹部的小隊,當時兀蘇勒少族長雖然氣勢逼人,但也只是搶奪了紅羽,并未傷人性命……”
“是啊,若他真是那般嗜殺成性,為何會放過我們部落的人?這其中,或許真有誤會?”
這些聲音,自然是黑鷹部一夜之間暗中活動、許以重利或施加壓力的結果。蘇赫心中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若能憑借這些“證詞”在審判場上扭轉局面,或許就能避免那鋌而走險的最后一步。
然而,他顯然低估了單于的決心,也低估了對手的準備。
那些支持嚴懲的部落立刻出聲駁斥,認為那些被放過的選手只是僥幸,不足以證明兀蘇勒的無辜。而就在這時,一場針對黑鷹部的致命風暴,才真正開始!
幾名原本屬于兀蘇勒小隊的成員,在其他部落族長的“鼓勵”和“保護”下,竟然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開始“揭露”兀蘇勒的“暴行”!
一人聲音顫抖地說:“兀蘇勒隊長他……他當時就像瘋了一樣,命令我們追殺那些人,說不留活口……我們稍有遲疑,他就用鞭子抽打我們……”
另一人接口道:“他還說,殺一個也是殺,殺一群也是殺,正好借此立威,讓其他部落知道得罪黑鷹部的下場……”
這些指控半真半假,將爭奪紅羽時的激烈沖突與“嘯風部”描述的屠殺現場巧妙地混淆在一起,極具煽動性。
“胡說八道!你們這群叛徒!吃里扒外的狗東西!”兀蘇勒氣得渾身發抖,雙目噴火,掙扎著想要撲過去,卻被身后的金狼衛死死按住。他嘶聲怒吼,“我何時下過這種命令?!明明是你們自己也動手了!若真是如此,你們也是幫兇!為何只指控我一人?!”
就在這混亂的當口,那名手臂上纏著滲血繃帶的凌云部成員——兀蘇勒小隊中的一員,冷靜地越眾而出。他舉起受傷的手臂,目光直視兀蘇勒,聲音清晰而冰冷:“兀蘇勒隊長,那你如何解釋我這道刀傷?這難道不是在進入銀月之森后,你為了所謂的‘立威’,嫌我勸阻過多,親手用刀劃傷的嗎?若非我躲得快,這只手恐怕早已廢了!對一個臨時隊友尚且如此狠毒,對那些與你爭奪紅羽的對手,你又會如何?”
這記實錘,砸得又狠又準!
這道傷口是真實存在的,無數人都曾見過。兀蘇勒瞬間語塞,臉憋得通紅,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他當時一時怒氣出手,萬萬沒想到會成為今日指控自己的鐵證!
這一幕,看在所有人眼里,無異于坐實了兀蘇勒殘忍暴戾、對同胞也能下狠手的本性!
“看!他無話可說了!”
“對自己人都這樣,對敵人還能有好?!”
“處死他!必須處死他!”
場下的聲討浪潮再次洶涌而起,將黑鷹部徹底淹沒。
眼見火候已到,頡利單于對身旁的金狼衛統領微微頷首。后者上前一步,宏聲宣布:“經金狼衛詳細勘查現場遺體,確認所有遇害者身上之致命傷,皆為標準制式北狄彎刀所造成!傷口角度、力度分析,行兇者確為慣用此種兵刃、且武藝高強之人!”此結論完全正確,但行兇者實為暗影衛,他們使用的正是繳獲的北狄彎刀并模仿了北狄人的發力方式。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此言一出,更是將“兇器”與北狄人,尤其是擅長使用彎刀的黑鷹部精銳牢牢綁定。
緊接著,各方開始拋出“證據”,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將審判推向瘋狂的高潮:
山熊部拋出了幾片從“現場”找到的、帶有黑鷹部圖騰印記的破碎衣角。
玄豹部則聲稱有“神秘人”透露,兀蘇勒曾私下抱怨塔爾渾和巴特爾是未來爭奪單于之位的潛在對手。
一些中小部落則拿出被“兀蘇勒小隊”“摧毀”的部落信物。
甚至有一個小部落族長痛哭流涕,聲稱他們一名被淘汰的選手在昏迷前模糊地看到“領頭的……穿著黑鷹部的皮甲……眼神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