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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偉被臨時關押在市局看守所一個單獨的監室。失去了西裝、酒精和前呼后擁的簇擁,他蜷縮在冰冷的硬板床上,穿著統一的號服,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公雞,只剩下干癟和狼狽。
王建軍那番話,如同魔咒,在他腦海里反復回響。后悔嗎?他不敢深想,那會讓他徹底崩潰。他只能將所有的恨意和失敗感,加倍地投射到陳山河身上,用內心最惡毒的詛咒來維持自己最后一絲虛幻的尊嚴。
然而,連這最后的自我欺騙,也未能持續多久。
這天下午,監室的門被打開,一名管教干部面無表情地通知他,涉嫌參與綁架的阿強等多人,已對他進行指認,并提供多項關鍵證據;同時,警方根據線索,已查封其多個秘密賬戶,起獲大量涉案資金。
這最后的消息,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資金,是他東山再起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可能的最后幻想。如今,幻想徹底破滅。
李宏偉呆呆地坐在床沿,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被抽走。他想起自己年輕時好勇斗狠,一步步打下這片“江山”;想起那些被他踩在腳下的人;想起百樂門曾經的燈紅酒綠;想起韓東與他推杯換盞時的稱兄道弟……一切如鏡花水月,轉瞬成空。
巨大的絕望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他。他知道,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很可能是漫長的刑期,甚至更糟。他無法想象自己穿著囚服,在監獄里度過余生的樣子。那種從云端跌落泥濘,失去一切自由和尊嚴的未來,比死亡更讓他恐懼。
深夜,看守所走廊的燈光昏暗,一片寂靜。
李宏偉緩緩從床上坐起,動作僵硬。他走到監室角落,那里有一個固定的、無法移動的鑄鐵洗臉池。他默默地站了很久,然后,猛地用自己的額頭,狠狠地撞向那堅硬的池壁邊緣!
“砰!”
一聲沉悶而駭人的撞擊聲在寂靜的監室里格外清晰。
他沒有選擇呼喊,沒有留下任何遺言,就用這種最決絕也最慘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充滿爭議和罪惡的一生。
當值班民警聽到異常動靜趕來打開監室時,只看到李宏偉癱倒在墻角,額骨碎裂,鮮血和腦漿濺滿了斑駁的墻壁和冰冷的地面,已然氣絕身亡。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里面殘留著最終的恐懼、不甘,或許,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徹底的解脫。
北林市曾經的一代梟雄,以這樣一種突兀而慘烈的方式,提前退出了歷史的舞臺。他沒有死在對手的槍下,也沒有倒在法律的刑場上,而是被自己內心無法承受的失敗和絕望所摧毀。
他的結局,為那個野蠻生長的年代,寫下了一個充滿警示意味的、血腥的注腳。
消息傳出,北林市黑白兩道,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