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林市的寒風依舊凜冽,但東城的氣氛,卻在一種無聲的秩序更迭中,悄然轉變。昔日李宏偉名下那些掛著“宏運”招牌或受其“保護”的場子,門臉上張揚的痕跡被迅速抹去,如同沙灘上被潮水撫平的印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內斂,卻也更加不容置疑的掌控。
沒有敲鑼打鼓的宣告,沒有血濺街頭的火并,權力的交接在平靜的水面下完成。但在北林市真正關注著地下風向的人們心中,都清晰地意識到——東城,換天了。
“王朝”這個名字,不再僅僅指代那家生意火爆的歌舞廳,它開始成為一種象征,一個覆蓋了東城核心區域新興秩序的無形標簽。陳山河,這個一年多前還名不見經傳的廠區青年,如今已踩著宋老六和李宏偉的尸骸,穩穩坐在了東城乃至整個北林市地下世界的頭把交椅上,被各方勢力私下里敬畏地稱為——“山河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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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歌舞廳的生意愈發興隆,甚至到了需要提前預約的地步。來這里消費的,除了尋求刺激的普通客人,更多了許多形形色色的新面孔。有衣著光鮮、眼神精明的生意人,有來自其他區域、帶著試探意味的“道上”朋友,也有一些試圖在新的權力格局下尋找依靠或機會的投機者。
二樓那間辦公室的門檻,似乎也無形中抬高了許多。能夠直接走進這里與陳山河對話的人,已然是北林市有頭有臉的角色。
此刻,辦公室里就坐著一位不速之客——西城“疤臉”手下的一位師爺,姓錢,干瘦精明,說話時總習慣性地搓著手指。
“山河爺,”錢師爺陪著笑臉,姿態放得很低,“我們疤臉哥一直很佩服您的本事。李宏偉那是不知死活,自取滅亡。如今東城在您的打理下,井井有條,疤臉哥看了也是由衷佩服。他派我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表達一下西城兄弟的敬意,另外……看看有沒有可能,在某些方面,進行一些……合作?”
錢師爺說得含蓄,但意思很明白。西城勢力在劫掠李宏偉走私車一事上算是被陳山河當槍使了一把,雖然得了些實惠,但也徹底得罪了李宏偉(雖然李宏偉已死)。如今陳山河勢大,疤臉既想緩和關系,也存著分一杯羹的心思。
陳山河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手里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玉石鎮紙,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錢師爺客氣了。”他聲音平淡,“江湖行走,講究的是個規矩和氣生財。之前西郊的事,是李宏偉自己守不住東西,怨不得別人。至于合作……”
他頓了頓,目光平靜地看向錢師爺:“我現在剛接手東城,千頭萬緒,內部的事情都忙不過來,暫時還沒有精力考慮跨區域的合作。請轉告疤臉兄,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以后如果有什么正經生意可以一起做,再坐下來談不遲?!?/p>
一番話,不卑不亢,既點明了西郊之事是李宏偉無能,與自己無關,輕描淡寫地撇清了利用對方的嫌疑;又明確拒絕了對方“合作”的試探,劃清了界限,顯示出不欲與西城勢力過多糾纏的態度。
錢師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自然,連連點頭:“明白,明白!山河爺事務繁忙,是我們唐突了。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告辭?!?/p>
看著錢師爺略顯倉促離開的背影,侍立在一旁的耿大壯啐了一口:“呸!什么東西!之前搶車的時候不是挺囂張?現在看我們坐大了,就想來攀交情!”
劉衛東推了推眼鏡,冷靜分析:“西城那邊資源匱乏,疤臉這人又貪又蠢,成不了大氣候,但也不能不防著他狗急跳墻。暫時保持距離是對的?!?/p>
陳山河將鎮紙放回桌面,發出輕微的“嗒”聲?!艾F階段,穩定東城,消化內部,才是根本。外界的試探和拉攏,一律婉拒。我們的拳頭,要先攥緊了,打出去才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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