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王朝,畫師顧澈。”
顧澈掙開月曦,后背抵著冰冷的門框,強撐著站直身體。
他迎著老者的審視,將自己繪制《百官罪行圖》,得罪權臣魏忠之事,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連同自己那份惡毒的詛咒,也未曾隱瞞。
他不需要憐憫。
他只要一個答案。
月影村的村長聽完,手中的刻刀停了。
“以血為墨,畫盡天下罪孽。這份怨氣,倒是能讓尋常山鬼不敢近身。”
他頓了頓,語氣陰冷。
“但對我們而言,你是個天大的麻煩。”
“凡入谷者,不得離去。”月曦在一旁輕聲重復。
“所以,要么留下,要么死,我懂。”顧澈竟笑了,笑聲嘶啞,“我本就是斷了線的風箏,埋在哪片土里,都一樣。”
村長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月曦那張清冷卻執拗的臉,終于松了口。
“月曦為你作保,你的命,便先寄在她身上。”
“從今日起,你是月影村的囚徒。你可以在村中行走,但禁地神樹百步之內,踏入者死。”
“若有異心,或泄露此地……”
村長拿起那塊刻好的桃木牌,兩指發力,輕輕一捻。
堅硬的桃木無聲無息地化作一捧齏粉。
“這,就是你的下場。”
顧澈被安排在村口一間廢棄的柴房。
月曦每日會送來湯藥和飯食,話依然很少,但顧澈能感到,她目光里,漸漸多了一絲他讀不懂的好奇。
傷勢稍好,顧澈便討回了自己那套被江水泡爛的畫具。
他坐在柴房門口,開始畫畫。
他沒有畫這里的桃花與流水,而是憑借記憶,一筆一筆,重新畫那幅《百官罪行圖》。
這是一個儀式。
每畫一筆,胸中那股焚心蝕骨的怨毒與戾氣,就仿佛被逼出體外一分,他的臉色便蒼白一分。
月曦時常會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
她不明白,這個地方如此安寧,為何這個人還要一遍遍地,去咀嚼那些早已腐爛的痛苦。
七天后,顧澈落下最后一筆。
他沒有倒下,而是將那幅凝聚了他所有仇恨的畫,親手投進了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