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死寂后,秦暉竟笑了。
“回陛下,臣……無罪可認?!?/p>
“唯有冤情要訴?!?/p>
“臣承認,那份手稿,確是蘇文紀兄的筆跡?!?/p>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但季長風,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你以為這是竊取,實則……這是成全!”
“當年,文紀兄才華橫溢,卻性情孤僻,其文稿駁雜散亂,艱深晦澀,根本無以面世。
他臨終前,將手稿托付于我,唯一的遺愿,便是希望他畢生心血能為世人所知!”
“臣二十年來,嘔心瀝血,刪繁就簡,補全考據,才有了這本名滿天下的《山居雜談》!”
他的聲調陡然拔高,充滿了被誤解的委屈與憤懣。
“臣為全摯友之義,甘為嫁衣,將所有功名歸于己身,只為讓其思想流傳!這難道不是君子之行?”
“可到了你季長風口中,竟成了竊取功名的齷齪事!”
“陛下!”秦暉猛地轉向龍椅,聲淚俱下,“臣可以不在乎個人名節,但不能容忍有人借題發揮,動搖國本!
季長風此舉,名為伸冤,實為黨爭!
他與蕭天佑勾結,挾此私怨,欲使朝堂動蕩,其心可誅??!”
好一招顛倒黑白!
將“剽竊”美化為“成全”,將“私怨”上升到“國本”。
一時間,殿上風向悄然逆轉。
不少官員面露思索,是啊,為了一個二十年前的死人,扳倒一個執政二十年的宰相,這筆賬,怎么算都對大晟不利。
天子的手指,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著,不辨喜怒。
所有目光都重新聚焦在季長風身上,看他如何應對這誅心之言。
季長風卻對秦暉的指控置若罔聞。
“陛下,秦相所言,情真意切,草民幾乎都要信了?!?/p>
“但草民有一惑,不吐不快?!?/p>
“敢問秦相,您既是為摯友整理遺稿,為何連摯友文稿中的‘錯處’,也一并整理進了您的大作之中?”
秦暉眼底的光,驟然凝成一個針尖。
“你……胡說八道什么!”
“草民不敢。”
“便如您書中盛贊定窯白瓷,將其‘芒口’誤解為‘殘缺之美’。
此等雅趣,想必也是蘇先生的原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