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昌強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點頭:“嗯,方才…似有陰風過體,略感不適。”他煞有介事地扶了扶眼鏡。
歐陽菲菲的目光在他們三人臉上狐疑地轉了一圈,顯然不信這拙劣的借口。她沒再追問,只是又看了一眼那個沉默的黃銅功德箱,然后淡淡地說了句:“法事已畢,早些回去歇息吧。”說完,便轉身,準備隨著人流離開大殿。那枚普通的紅簽被她隨意地捏在指間。
看著她的背影即將融入人群,羅子建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完了,錯過了,永遠錯過了。羞恥、懊悔、失落,像無數根針扎在他心上。他垂著頭,像一只斗敗了的公雞,失魂落魄地轉身,只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喂!老羅!這就慫啦?”張一斌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臉上看好戲的笑容收斂了些,壓低了聲音,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急切,“東西都塞進去了!你他媽就讓它爛在錢堆里?那可是你熬了大半宿的心血!木頭疙瘩!”
陳文昌也湊近一步,鏡片后的眼神銳利起來,聲音壓得更低:“羅兄,事已至此,唯有一搏。趁現在人多手雜,把東西拿回來!否則…你甘心?”他瞥了一眼歐陽菲菲即將消失在殿門口的背影。
“拿…拿回來?”羅子建猛地抬頭,眼睛里燃起一絲微弱的、瘋狂的火苗,但隨即又被巨大的恐懼澆滅,“你瘋了?那是功德箱!眾目睽睽之下撬鎖?被抓住是要打斷腿趕出寺院的!佛祖會降罪的!”他想起寺規里那些嚴苛的懲罰條款,頭皮發麻。
“屁的降罪!”張一斌啐了一口,眼中閃爍著屬于現代人無所畏懼(或者說膽大包天)的光芒,“咱們干的‘降罪’事兒還少嗎?超度用跆拳道?給銅人貼暖寶寶?用無人機求雨?哪樣不夠佛祖他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的?多這一樁不多!”他擼起僧袍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一副豁出去的架勢,“老陳,放風!老羅,掩護!看我的!”他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目標——香案旁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放著一把用來清理香灰的、細長的鐵質小鏟子,鏟柄末端扁平,像一把簡陋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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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羅子建和陳文昌反應過來,張一斌已如同鬼魅般閃了過去,借著幾個香客上前燒香的混亂遮擋,飛快地將那把小鐵鏟抄在手里,藏進袖中。他動作快得只在羅子建眼中留下一道殘影。
“你…你真要…”羅子建的聲音都在發抖,手心全是冰涼的汗。
“少廢話!掩護我!”張一斌低喝一聲,眼神銳利如鷹,迅速掃視周圍。大殿里人聲嘈雜,香客們或排隊抽簽,或焚香禱告,或三五成群低聲交談,知客僧正被幾個老太太圍著詢問簽文,暫時無人特別留意功德箱這邊。
機不可失!張一斌深吸一口氣,身形微動,借著羅子建和陳文昌有意無意擋在前面的身體作為屏障,如同一條滑溜的魚,悄無聲息地“滑”到了那個沉重的黃銅功德箱側面。他背對著人群,身體巧妙地擋住大部分視線,藏在僧袍寬袖里的手迅速動作起來。那扁平的小鐵鏟柄端,被他精準地探進了黃銅掛鎖那簡陋的鎖孔里。
羅子建緊張得心臟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渾身僵硬地站著,感覺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沖上太陽穴的轟鳴聲。陳文昌則微微側身,看似在整理自己的僧袍,實則目光如掃描儀般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尤其是知客僧的方向。
時間在極度的緊張中緩慢爬行。突然,“咔噠”一聲極其輕微的金屬脆響傳來!聲音雖小,落在羅子建耳中卻不啻驚雷!他渾身一激靈。
“成了!”張一斌低低地歡呼一聲,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只見他手腕極其靈巧地一扭,再向下一壓,“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那沉重的黃銅箱蓋,竟被他撬開了一道足以伸進手臂的縫隙!
張一斌沒有絲毫猶豫,動作快如閃電,整個手臂瞬間探了進去!箱子里堆滿了冰冷的銅錢、散碎的銀角子,還有一些香客投入的祈福小物件。他根本顧不上看,手掌在那些硌人的金屬和雜物中飛快地摸索、翻攪,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快點!快點!”羅子建在心里瘋狂吶喊,感覺自己的腿肚子都在轉筋。
“找到了!”張一斌低吼一聲,手臂猛地從箱子里抽了出來!他手里緊緊攥著的,正是那枚沾著銅綠和香灰的、羅子建親手雕刻的木片!他看也沒看,反手就將木片塞進了身后羅子建同樣汗濕的手心里,動作一氣呵成。同時,另一只手閃電般地將被撬開的箱蓋猛地按回原位,掛鎖“咔噠”一聲重新搭上!整個過程快得只在呼吸之間。
羅子建只覺得一塊冰涼堅硬的東西被塞進了手里,他下意識地緊緊握住,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他甚至來不及感受那木片粗糙的觸感,一股巨大的、失而復得的狂喜和后怕交織著沖擊著他。
“東西到手!撤!”張一斌低喝,迅速將作案工具——那把小鐵鏟塞回原處,然后像沒事人一樣,拍了拍僧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臉上瞬間切換回那副大大咧咧的表情,仿佛剛才那個膽大包天的“功德箱大盜”根本不是他。
陳文昌也立刻放松了身體,推了推眼鏡,嘴角甚至掛上了一絲若無其事的微笑。
羅子建還處于巨大的沖擊和懵逼狀態,手里死死攥著那枚失而復得的木片,像個木偶一樣被張一斌和陳文昌一左一右夾著,隨著人流機械地往殿外挪動。冰冷的木片硌著他的掌心,提醒他剛才發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剛走出殿門,踏入回廊,冰冷的雨氣和濕漉漉的空氣撲面而來。羅子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一個清冷的身影便擋在了面前。是歐陽菲菲!她并未走遠,此刻就站在廊下昏暗的光影里,面無表情,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掌心向上,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拿來。”
羅子建腦子里轟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她看到了?她什么都看到了?撬鎖、偷東西……完了,這下徹底完了!不僅告白泡湯,還要被當成賊!巨大的恐慌讓他下意識地把拿著木片的手猛地藏到了身后,動作僵硬得像生了銹的機器人。
“什…什么?”他試圖裝傻,聲音干澀發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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