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只有半截的齒輪,黃銅材質,上面刻著幾個極小的字母,正像發芽一樣從沙子里被震出來。
趙雷伸手把它扣進掌心,硌得生疼。
兩小時后,營地篝火旁。
那張從傀儡殘骸里掏出來的微縮膠片在火焰里卷曲、發黑,最后變成一縷帶著刺鼻化學味的青煙。
“都知道該怎么演了吧?”趙雷把那個滾燙的齒輪在手里拋了拋,眼神硬得像塊那塊沒燒化的焦炭,“林驍,你帶隊往西撤,動靜搞大點,把那個破爛裝甲車的消音器給我拆了,我要讓他們隔著十公里都能聽見你們在逃命。”
林驍正在擦槍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看著趙雷,嘴唇動了動,最后只憋出一個字:“行。”
他沒問為什么,也沒搞什么生離死別的戲碼。
在這個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的世道,服從命令有時候比活著更難。
“別這副死人臉。”趙雷踹了一腳旁邊的彈藥箱,“那幫鐵疙瘩既然喜歡收集數據,那老子就給它們喂點假數據。”
他在那堆看似廢品的零件堆里翻找出一把撞針,又摸出七個打空了的m1911彈殼。
這不僅僅是誘餌,這是陳牧當年的拿手好戲——“聲學障眼法”。
三天后,沙暴如約而至。
天地間混沌一片,狂風卷著砂礫抽打在臉上,像是無數把細小的銼刀。
能見度不足五米,連呼吸都帶著土腥味。
趙雷趴在半掩埋的沙丘背面,嘴里嚼著半根早就沒了味道的甘草根。
“叮——”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穿透了風聲。
那不是槍響,是趙雷布置在一百米外的機關。
一根極細的魚線崩斷,彈簧釋放撞針,狠狠砸在空彈殼的底火上。
聲音在空曠的河谷里回蕩,雖然沒有火藥的爆鳴,但那特定的金屬撞擊頻率,和m1911擊錘砸下的動靜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節奏詭異,卻帶著某種致命的吸引力。
黑暗中,那令人牙酸的機械摩擦聲近了。
三個巨大的黑影破開風沙,它們原本正朝著西方林驍撤離的方向移動,此刻卻猛地停住,頭部的聲吶接收器瘋狂轉動,死死鎖定了這幾聲“虛假槍聲”的來源。
對于這些靠數據驅動的殺戮機器來說,m1911獨特的擊發聲譜,優先級高于一切。
“上鉤了。”
趙雷吐掉嘴里的草根,狙擊鏡的十字準星套住了最前面那臺傀儡的左膝關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