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后的臨時營地,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子酸菜缸炸裂般的刺鼻味道。
林驍那雙手穩得像是個正在拆彈的瘋子,鑷子尖端夾著那塊指甲蓋大小的電路板殘片,在稀釋后的工業酸液里蘸了蘸。
滋啦一聲,焦黑的絕緣層像死皮一樣卷曲脫落,露出了底下被腐蝕得斑斑駁駁的銅線。
沒有復雜的加密算法,只有兩排極其原始的二進制凸點。
趙雷把一本翻得起了毛邊的《槍械密語手冊》拍在折疊桌上,這玩意兒是陳牧閑得蛋疼時手寫的,里面全是只有他們這幫“老獵火人”才懂的黑話對應表。
手指順著那些凸點一個個比對過去,趙雷的眉頭越擰越緊,最后在這一頁的邊角處停下。
“北緯38度,齒輪咬合即火種重燃。”
這哪里是暗號,這分明就是個坐標綁著個定時炸彈。
趙雷把手冊揣回懷里,這鬼地方離北緯38度線還有兩百公里,但“齒輪咬合”這四個字讓他后背發涼。
他踹了一腳還在那兒發呆的林驍:“別愣著,把所有人叫起來。今晚不睡了,搞個‘戰術演練’。”
這所謂的演練簡直就是個行為藝術現場。
幾個身強力壯的學員被趙雷指揮得團團轉,從廢墟里拖出幾塊銹得掉渣的裝甲車側裙板,不是用來加固圍墻,而是以四十五度角斜插在營地外圍的沙地里。
“斜面朝外,底下挖坑,把那一箱過期的燃燒瓶都給我埋進去?!壁w雷叼著煙卷,也沒點火,就是嚼著那個過濾嘴解壓,“要是那幫孫子真有熱成像,這些鐵板在沙子里吸了一天熱,晚上一放涼,在鏡頭里就是個亮得晃眼的大型金屬堆。誰敢沖著這兒來,底下就是免費的火葬場?!?/p>
這一夜安靜得有些詭異,除了風把沙子拍在鐵板上的聲音,什么都沒發生。
直到第二天清晨,林驍從外圍巡邏回來,臉色比鍋底還黑。
他手里拎著半截斷裂的液壓桿,那是從干涸河床的一堆亂石縫里硬拽出來的。
桿體已經嚴重變形,斷口處卻不是自然的金屬疲勞,而是被某種高溫瞬間熔斷的。
“順著這東西找過去,地上全是油漬,斷斷續續的,像是什么東西一邊漏油一邊走?!绷烛敯岩簤簵U扔在地上,那玩意兒還在往外冒著一股未燃盡的白磷味,“材質跟昨天那幾個沒頭蒼蠅的關節一模一樣。他們在回收戰場殘骸。”
趙雷蹲下身,看著那截廢鐵。
這幫躲在地下的老鼠,日子過得比他們還緊巴,連這種打廢了的零件都要拖回去回爐重造。
“通知下去,把營地里所有帶膛線的槍管、還能用的撞針,全給我砸了?!壁w雷站起身,語氣里透著股狠勁,“咱們不用的垃圾,也不能留給他們當補給?!?/p>
“等等?!绷烛斖蝗粩r了一句,眼神閃爍了一下,“教官,既然他們能復刻陳隊的結構,那咱們是不是也能給他們加點料?”
這小子從腰包里摸出一把指甲銼,隨手撿起枚廢彈殼,在底火周圍狠狠挫了幾下,弄出了一圈看起來像是磨損的反向紋路。
“這是‘逆壓紋’。只要他們貪便宜把這種彈殼拿去復裝,開槍的時候膛壓就會倒灌。”林驍把那枚做了手腳的彈殼在手里拋了拋,“既然他們喜歡撿垃圾,那就讓他們炸個響的?!?/p>
趙雷盯著林驍看了兩秒,嘴角扯出一個有點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