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如刀,刮過廢棄靶場每一寸銹蝕的鋼鐵,發出嗚咽般的哀鳴。
陳牧站在空地中央,腳下是剛剛鋪設完畢的銅網,如蛛絲般延伸至黑暗深處,最終匯入一個沉重、晦暗的金屬箱體——“原點”裝置。
它的表面沒有任何按鍵或屏幕,只有一盞呼吸燈般明滅的幽藍指示燈,仿佛一顆沉睡的心臟。
九根銹跡斑斑的槍架在他面前一字排開,像是九座孤零零的墓碑。
上面掛著的,是幸存者們搜羅來的“死槍”,每一把都承載著一段絕望的歷史。
從左輪手槍的斑駁木柄,到沖鋒槍斷裂的槍托,它們是舊時代的遺物,是無法再咆哮的鋼鐵骨骸。
趙雷抱著手臂,靠在一堵殘破的矮墻上,眉頭緊鎖,眼神里充滿了不解與審視。
“陳牧,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這些破銅爛鐵,除了占地方還有什么用?”
陳牧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拍了拍離他最近的一把M1911手槍,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它們不再是破銅爛鐵了。”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風聲,“從今天起,不是誰都有資格碰槍了。它們會‘認主’,就像一把好刀,會永遠記得打磨它的那雙手。”
“認主?”趙雷發出一聲嗤笑,語氣中的嘲諷毫不掩飾,“你當這是在寫小說?現在連喪尸都快被我們清剿干凈了,整個A區都找不到幾只游蕩的,你還有閑心搞這套故弄玄虛的把戲?”
他的話音未落,旁邊一個剛加入隊伍不久、滿臉好奇的新兵按捺不住,伸手就朝著一根槍架上的M4卡賓槍殘骸摸去。
那新兵以前或許在游戲里見過這把名槍,眼神里帶著一絲朝圣般的興奮。
“別碰!”陳牧的警告終究慢了一步。
新兵的指尖剛剛搭上冰冷的扳機護圈,異變陡生!
那把本應死寂的M4殘骸,槍身內部仿佛有巖漿流淌,瞬間透出妖異的赤紅色光芒。
緊接著,一聲沉悶如心臟爆裂的巨響——“砰!”
不是槍聲,而是純粹的金屬炸裂聲!
槍機部分應聲炸開,幾塊滾燙的碎片激射而出,精準地劃破了新兵伸出的手掌,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
新兵慘叫一聲,捂著手踉蹌后退,臉上寫滿了驚恐與不解。
全場死寂。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一幕震懾住了。
陳牧緩緩蹲下身,沒有去看那把已經恢復暗淡的M4,而是仔細檢查著新兵的傷口。
“傷得不重,只是皮肉傷。”他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驚疑不定的臉,最后落在趙雷身上,“看見了嗎?不是槍炸了,是它……拒絕了他。”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而悠遠:“你們聽見了嗎?剛才那一聲沉悶的回響,不是火藥的聲音。那是三十年前,一位槍匠在兵工廠淪陷前,為自己親手打造的這把槍開的最后一槍。它還記得那種決絕,那種憤怒。所以,它不接受一個只想把它當成玩具的懦夫。”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每個人心中炸響。
他們看著那九把靜靜懸掛的廢槍,眼神里再無輕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敬畏與恐懼。
深夜,臨時指揮部里,只有林九一人。
他面前的屏幕上,正以八倍速回放著白天的監控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