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縷微光刺破地平線,將廢墟都市的輪廓染上一層慘淡的金色。
中央廣場上,幸存者們圍成一個沉默的圈,目光聚焦在那個揮動著工兵鏟的男人身上。
陳牧,他們的領袖,正一下,一下地挖掘著凍得堅硬的泥土。
他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節奏感,每一鏟下去,都像是在丈量著某種決心。
坑挖得不深,恰好能容納一個拳頭大小的物體。
陳牧直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個厚重的鉛盒。
盒子表面布滿劃痕,邊角被磨得發亮,顯示出主人曾無數次摩挲過它。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鉛盒置于一塊凸起的混凝土上,高高舉起工兵鏟,用盡全身力氣猛然砸下!
“鐺!”
一聲刺耳的巨響,鉛盒應聲開裂,扭曲變形。
他扔掉鏟子,徒手掰開金屬,露出里面靜靜躺著的核心——一枚指甲蓋大小,閃爍著幽藍色微光的芯片。
那光芒冰冷而純粹,仿佛蘊含著世間最精準的計算與邏輯。
它曾是陳牧力量的源泉,是他槍口下百發百中的神話,是他在尸潮中精準計算出每一條生路的“神之眼”。
但此刻,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陳牧將這枚芯片捏在指尖,高高舉起,任由初升的烈日將灼熱的光芒傾瀉在它上面。
那幽藍色的光芒在陽光下似乎黯淡了一瞬,像是在畏縮。
“這東西,”陳牧的聲音沙啞,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它能讓我看清三百米外一只蚊子的翅膀紋路,能計算出子彈穿過三具腐尸后最完美的彈道。它能讓我百發百中。”
人群中發出一陣壓抑的騷動。
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奇跡,是陳牧之所以成為陳牧的根本。
他要干什么?
陳牧的目光掃過一張張茫然、驚恐、不解的臉,繼續說道:“但它也能讓我清楚地算出,為了救一個毫無戰斗力的孩子,需要消耗掉三十發子彈,暴露兩個狙擊點,以及讓我自身陷入百分之七十三的危險中……然后,它會告訴我,這筆買賣,不值。”
他的話像一柄重錘,敲碎了眾人心中對這份“神力”的盲目崇拜。
“它想把我們都變成它,變成一群趨利避害的機器,清清楚楚地算著每一份價值,直到我們徹底忘記,為什么要去戰斗。”陳牧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從今天起,我選擇當一個‘算不清’的人。”
說完,他松開手指。
那枚匯聚了頂尖科技與冰冷邏輯的芯片,掉進了他親手挖出的土坑里。
他沒有再看一眼,轉身拿起工兵鏟,開始一鏟一鏟地填土,將那個曾經的“神話”徹底埋葬。
廣場上一片死寂。
人們看著那片被重新填平的土地,仿佛看到了某種截然不同的未來。
突然,一聲金屬撞擊地面的脆響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