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抬起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草熏黃的牙:“以前在地方上,我是個樂隊鼓手。這玩意兒,對我來說就是個節(jié)拍器?!彼牧伺淖约旱男乜?,眼神前所未有地明亮,“以前,咱們是靠耳朵聽命令打槍?,F(xiàn)在不一樣了,現(xiàn)在是靠心跳?!?/p>
林九心中劇震。
他立刻錄下了這段由槍托敲擊地面發(fā)出的、混合著泥土與鋼鐵氣息的獨特節(jié)奏,將其加密傳送回了中央指揮室。
光幕前,陳牧看著這段視頻,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他親自將這段新的音頻剪輯、優(yōu)化,加入了核心聲波庫,并為它標注了一個全新的名字——“人類適配型脈沖模板”。
第七日的黎明,天色未明,防線上所有的警報器卻在同一時間發(fā)出了尖銳的嘶鳴。
北線雷達光幕上,一片巨大的、蠕動著的紅色熱源,正從地平線盡頭洶涌而來,如同一場血色的海嘯。
“一級戰(zhàn)備!所有據(jù)點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
防線上,成千上萬的槍口從射擊孔后探出,黑洞洞地指向遠方。
馬達的轟鳴聲中,自動機炮塔緩緩旋轉(zhuǎn),鎖定了目標區(qū)域。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明明敵人已經(jīng)進入了最佳射程,明明所有人都嚴陣以待,但整條漫長的防線上,卻沒有一個人率先開火。
那種深入骨髓的“扳機焦慮”,在決戰(zhàn)來臨的最后一刻,依然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束縛著所有人的手指。
指揮層同樣在猶豫,誰來打響這打破僵局的第一槍?
這一槍之后,會不會又是一場無止境的消耗?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膠著中,一聲清脆、果決、充滿了無匹自信的槍響,毫無征兆地劃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是趙雷!
他根本沒有接到任何開火命令。
在那一刻,他只是清晰地聽見,自己戰(zhàn)術(shù)耳機里那陣平穩(wěn)的“槍械呼吸”,突然毫無預(yù)兆地加速、收緊,變得急促而昂揚,仿佛他手中的M1911擁有了自己的意志,正在用一種他能理解的方式,焦急地催促著他!
那一瞬間,所有的猶豫都煙消云散。
趙雷的身體憑著本能,或者說,憑著與槍械的共鳴,扣下了扳機。
一顆點四五口徑的子彈,旋轉(zhuǎn)著撕裂空氣,在超過百米的距離上,精準地鉆進了一只飛在最前面的、充當“偵測者”的變異烏鴉的眼窩。
那只怪物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就在空中爆成了一團黑色的血霧。
這一槍,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層漣漪。
幾乎在同一秒,中央指揮室里,陳牧面前的光幕上,一個讀數(shù)瘋狂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