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他第一次面對怪物,卻因為猶豫而未能開槍,導致同伴慘死的地方。
是他的心魔,也是他的原罪。
磨掉舊字,他又用小刀,一筆一劃,在原來的位置,重新刻下了三個字——“最后一聲”。
做完這一切,他將這把不會響的槍,用皮帶緊緊綁在了胸前,正對著林九縫入的“心跳信標”。
他走向趙雷,拍了拍他的肩膀,扯出一個略顯蒼白的笑容:“等我回來,用真槍請你喝酒。”
趙雷狠狠啐了一口,眼眶卻有些發紅,他一拳捶在陳牧的胸口,罵道:“等你他媽的能回來,老子親手給你擦槍!”
繩索緩緩放下,陳牧的身影被黑暗一點點吞噬。
十米,三十米,五十米……
當深度計顯示為八十七米時,他的腳觸及了地面。
這里不再是堅硬的巖石,而是一種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肉質地面,像是踩在活物的皮膚上。
他解開繩索,打開戰術手電。光柱所及之處,景象讓他遍體生寒。
這里是一個巨大的腔室,四壁和穹頂上,生長著無數半透明的、如同神經突觸般的藤蔓。
這些藤蔓隨著他的呼吸,竟在同步地、有節奏地輕輕脈動,仿佛整個空間都在與他同呼吸,共命運。
更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肉質的墻壁上,不時會浮現出一張張模糊的人臉輪廓。
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他們的表情凝固在被吞噬前的最后一刻——驚恐、絕望、茫然……
陳牧瞬間明白了。
這里不是母體的巢穴,這是……它用吞噬掉的無數人類記憶,拼湊出的一個“人類模擬場”。
它在模仿,在學習,在理解它的“食物”。
而在這片詭異空間的中央,一束幽光從上方投下,照亮了中心區域。
在那里,一團黏稠的、半透明的液體中,正懸浮著一把槍。
一把M1911模型槍。
正是他出發前,被怪物用精神力憑空取走的那一把。
此刻,它靜靜地懸浮著,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腔室的入口,正對著他。
陳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緩緩拔出了自己改造的那把脈沖槍。
他一步步向前,腳下的肉質地面隨著他的靠近,微微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