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目光復雜地看著陳-牧,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你這是拿槍當筆,在往它的腦子里寫東西。”
寫下幸福,它就溫順。
那……如果寫下痛苦、恐懼、絕望,甚至是“死亡”這個概念呢?
這個想法讓趙雷不寒而栗。
裂隙的邊緣,風聲凄厲如鬼哭。
刺耳的切割聲猛然炸響,火花四濺,將趙雷粗獷的臉龐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正用一臺大功率切割機,對著通往地面的唯一逃生鋼梯的連接處,狠狠地切了下去。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沉重的鋼梯轟然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只留下幾聲遙遠而空洞的回響。
做完這一切,他又拎起一把鐵錘,走向一旁的備用絞盤,毫不猶豫地一錘接一錘,將齒輪和鋼纜砸得稀爛。
“你下去,就別想靠別人拉你上來。”趙雷扔掉鐵錘,粗暴地對身后的陳牧說,眼神卻刻意避開了他,望向那片深淵,“人,得自己選怎么死。是死在上面,被那些狗娘養(yǎng)的怪物當點心,還是死在下面,跟它同歸于盡,你自己挑。”
陳牧沉默地看著他,沒有憤怒,也沒有驚訝,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這時,林九走了過來。
他手里拿著一件戰(zhàn)術背心,神情一如既往的冰冷,像一臺精密的儀器。
他將背心遞給陳牧,指了指胸口處一個不起眼的凸起。
“心跳信標。”林九言簡意賅,“我已經(jīng)把它和你的心率同步。每秒會向地面發(fā)送一次脈沖信號,證明你還活著。”
他頓了頓,聲音里沒有一絲情感:“如果你心跳停止超過十秒,信標會自動判定你已死亡。屆時,預設在裂隙巖壁周圍的所有高爆炸藥,會被瞬間引爆。”
陳牧穿上背心,感受著那枚信標貼著心臟的冰冷觸感。
“不是為了給你收尸。”林九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冷地補充道,“是為了不讓‘它’把你吞噬掉,再把你變成一個新的‘語彈’,用你的聲音,你的記憶,來屠殺我們剩下的人。你死了,這條通道就必須被永久封鎖。”
這不是救援預案,這是止損方案。
他們每一個人,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出發(fā)前的最后一刻,陳牧從懷里取出了那把陪伴他最久的M1911模型槍。
槍身冰冷,握在手里有一種沉甸甸的宿命感。
他從工具包里摸出一小塊砂紙,一點一點,用力地磨掉了槍柄上曾經(jīng)刻下的那行字——“第一聲槍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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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是他第一次面對怪物,卻因為猶豫而未能開槍,導致同伴慘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