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嗣自小在宮中長大,自然有屬于自己的宮殿。
秦昭玥留宿宮中,去的便是她曾經所居的蘭芷軒。
女帝已經避子多年,這些宮殿不作它用,一直保留著原來的樣子。
秦昭玥有記憶,但又沒有真的住過,倒是沒有什么懷舊的情緒。
蘭芷軒三進院落,主殿一座、西偏殿兩間,作為老六,位置、建制都只是平平。
鎏金匾額"蘭芷軒"三字蒙了層蟬翼似的塵,兩只銅雀蹲在檐角,喙間懸的青銅鈴被紫藤纏成綠茸茸的繭。
畢竟無人居住,灑掃的宮中嬤嬤偷些懶也正常。
穿過萬字紋影壁,燥熱忽被劈開道口子。
半畝見方的荷池浮著碎金,枯了半邊的王蓮葉上蹲著只碧綠小蛙。
原身最愛的湘妃竹簾半卷著,漏進的光在青磚上淌成波紋。
甫一踏入深處的青瓦小樓,便能聞到一股樟腦香。
臨時接到消息的嬤嬤們尚在趕工,見人連忙上前行禮,“殿下。”
秦昭玥揮了揮手,讓她們自去忙碌。
反正只是臨時住一晚,沒那么多講究。
原身從小就是個叛逆的,或者說為了引起母皇更多的關注而刻意離經叛道。
天真了些,也用錯了方法。
她不耐煩宮中老嬤嬤繁瑣的規矩和說教,當時出宮開府時倒是帶了個教習嬤嬤,沒過多久就被趕了回去。
所以現在身邊連個年長的都沒有,大丫鬟桃夭、櫻糯都少不經事,愈發肆意妄為。
這對秦昭玥反倒是好事,她也受不了那些規矩。
廊下竹榻應是新擦的,油光水亮看著就清涼。
覲見穿得難免繁瑣,躺下后還覺得有些燥熱,喚人搬了盆冰鑒擱在墻角。
入宮沒帶那倆丫鬟,她名聲又不好,蘭芷軒的宮女、嬤嬤都沒敢往上湊。
一時間就她一人,守著一方庭院。
碎墨到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不折騰、不玩鬧,安安靜靜,她腦海中突然劃過四個字:歲月靜好。
穿堂風掠過十二幅素紗屏,冰鑒化了水,濕痕蜿蜒過拼成蘭草紋的花磚,像道幽微的淚漬。
東南角那株老梨樹最知時節,分明未到秋,卻早早抖落幾片黃葉。
不知何時,秦昭玥呼吸均勻、朦朧睡去。
碎墨:這位覺是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