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大人,快想想辦法吧!”一名校尉踉蹌著跑到于廻跟前,鎧甲上沾滿血跡,臉上寫滿焦急,“敵人的進攻太猛了,照這樣下去,咱們堅持不了多久的!”
于廻面容剛毅如鐵,雙眸中卻閃過濃濃的凝重。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洪亮而堅定:“告訴兄弟們,鎮北侯已經從北疆派兵來援,咱們只需堅守到天亮,援軍便可抵達!”
他環視四周疲憊不堪的守軍,提高聲調:“只要守到天亮,咱們就是大周的英雄!若是在天亮之前丟了城,咱們所有人都是帝國的罪人!”
事實上,只有于廻自己心里清楚,就算守到天亮,北疆的援軍多半也到不了。他之所以這么說,不過是想給浴血奮戰的士兵們一線希望,激發他們最后的斗志。
當半月前,他送往東疆的求援信只得到‘無援死守’這四個字的回復時,他便明白,自己和手下這兩千兄弟注定沒有退路,只能與卑沙城共存亡。
他深知東疆水師現在的處境,面對陳兵濟州島、隨時可能發起總攻的十萬大和水軍,東疆水師根本無法分兵支援。
舍棄卑沙城,從戰略上來說確實在情理之中。
“戰死沙場、馬革裹尸,本就是邊軍的歸宿!”于廻望著城外密密麻麻的敵軍,在心中默念。
他們就算戰至最后一兵一卒,也決不能讓敵人輕松踏入大周領土,于廻早已下定決心,要用自己的鮮血宣誓大周領土的主權,用自己的身軀為帝國筑起最后一道城墻。
哪怕明知必死,他于廻也不能辱沒大周邊軍的威名,更不能辜負張老將軍當年的知遇之恩。
于廻原本只是一個吃不上飯的窮小子,當年走投無路才投軍。
他至今還記得那個饑寒交迫的冬夜,是軍營里的一碗熱粥救了他的命。
那時將軍對他說‘只要殺敵立功就有飯吃!’從那以后,每逢戰斗他都異常賣力,仿佛要將積攢了十幾年的力氣全都使出來。
后來,將軍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個人勇猛就算再出眾,充其量也只能當個標長率領百人。想要當一個校尉乃至一個將軍,不僅需要個人勇武,更重要的是智慧與謀略,否則,就算當了將軍,也只會讓手下士兵白白送命!”
這是這番話,讓他立志要當一名將領,從那以后,他一有空就開始讀書,時常向將軍請教排兵布陣和作戰策略。
那位將軍比他年長幾歲,可無論是經學要義還是兵法策略無一不通,對他更是知無不言,極具耐心,后來,將軍更是親自提拔他當了校尉。
對于廻而言,那位將軍便是他生命中的貴人,可好景不長,十年前的盛夏,大和水軍突然襲擊,戰火席卷整個東疆海域。
將軍率領他們迎戰大和水軍,那一戰殺得海水赤紅、千帆盡覆,最終,因寡不敵眾險些全軍覆沒,將軍也在那一戰中壯烈殉國。
之后,他才知道,那位叫張翰霆的將軍,竟然是東疆主帥張泊遠的獨子。
此后,張帥心灰意冷,掛印卸甲。新任主帥接管東疆水師之后,念及他的戰功,提拔為都尉,但卻將他派到這偏遠的卑沙城,但手下不過兩千人。
他心里明白,這是新任主帥排除異己的手段,但也沒有說什么,默默來到卑沙城,一待就是十年。
“將軍,于廻始終牢記您的教誨!”他望著城外不斷涌來的敵軍,聲音低沉而堅定,“戰死沙場,對于邊軍而言,是最好的歸屬,也是最高的榮譽!”
城外,震天喊殺聲此起彼伏,百濟大軍如潮水一般涌來,月光下,敵軍鎧甲反射著冰冷的光芒,如同海中一眼望不到頭的魚群,緩緩向城墻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