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告別（第2頁）

光屑無聲墜落，映亮她追憶的側臉。

“但哪怕如此……每到初雪之日，母親還是會親手架起銅火爐，用厚厚的毛毯裹住我，然后抱著我一起倚在門框上，看雪花從灰蒙的天空靜靜飄落……”

“我……”

“鴨將軍。”聽到大笨鴨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么，炎昭月突然笑著轉過頭來。她周身縈繞的雪色光屑隨著動作流轉，宛若披著一身星霜。

“感謝你這段時間陪著我，還給我講那么多有意思的故事。”她的目光溫柔而真摯，“如果沒有你，恐怕我這一生的記憶，都只會是深宮高墻內的四方天地，湯藥苦澀，與年復一年的沉寂。”

雪片般的輝光在她發間翩躚，映得她的笑靨格外明亮：“你還送我去城主那里，懇求他為我治病……這些，我以后都會記得。”

“以后？”大笨鴨一怔。

“對……”炎昭月笑著點點頭，“眼下我身體好轉，我準備離開鬼語城去外面看看。”說著她望向遠方的天際，眼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這星野大陸那么大，很多地方我只是從你或者暖暖口中聽說過……如果不親眼看看，實在可惜。”

“那我陪你去。”大笨鴨認真說道。

可下一秒，他卻看見炎昭月輕輕搖了搖頭。

“先不說鴨將軍你在城內還有諸多事宜要忙，”她臉上依舊帶著溫婉的笑容，聲音輕柔似風，“而且過去這段時間，已經給你添了太多麻煩了……”

她微微垂眸，避開他灼熱的視線：“作為……朋友，我十分感激，也無以為報。”那兩個字說出口的瞬間，她背在身后的手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朋友？”大笨鴨聞言雙眼頓時失神，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連倆人周身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這一點我也是才想明白的。”

炎昭月不動聲色地提起一口氣，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縮，強迫自己維持著平靜的語調，“你我過去的相處，朝朝暮暮，點滴相伴……那些抵額共讀，那些并肩而行，都太過溫暖，溫暖到讓我產生了錯覺。”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我那時不懂，這世間的情愫原是有區別的——依賴不是心動，習慣不是喜歡。我錯把最珍貴的知己之情，當成了別的什么。”

她垂下眼簾，避開那道讓她心慌的目光：“現在回過頭來看，本就不可能。我這樣寡言乏味的人，連表達心意都笨拙，怎會真的懂得什么是情愫暗生？不過是在黑暗中待久了，抓住一縷光便誤以為是全部。”

說到這里，她終于抬起眼眸，努力彎起一個云淡風輕的弧度，卻不知那笑意并未抵達眼底：“而且我聽人說，鴨將軍你身邊……有很多很棒的姑娘。她們明媚開朗，與你并肩而立時，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

大笨鴨本想解釋，但一想到剛才她說的“朋友”二字……

“臥槽？！聽這話……難道是鴨哥以前線下‘玩得花’的事被她知道了？！”聽到老鷹的轉述，天劫頓時低聲驚呼，其余幾人也是面面相覷，紛紛疑惑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隨后只聽下方傳來一陣急促的摩擦聲，眾人低頭一看，只見掏心掏肺臉色發白，額頭上布滿冷汗，正手腳并用地向后匍匐撤退……

而此時遠處，炎昭月已轉身離去，她的背影在漸起的秋風中顯得格外單薄，每一步都踏得決絕，不曾回頭。縈繞在她周身的雪花光效不知何時已悄然消散，仿佛連同那份未曾言明的心意，也一并被帶走了。只剩下大笨鴨仍僵立在原處，兩眼空洞無神。

蕭瑟的秋風卷起枯葉，纏繞在他周圍，發出沙沙的輕響，卻吹不散那凝固在空氣中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