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樵深吸一口氣,“大殿下值得。”
“不夠。”
雪樵是相府嫡子,即便裴玄韞無所偏向,無論如何別人都會算到他的頭上,所以這個理由……不夠。
裴雪樵稍作猶豫,繼續開口:“有件事我沒說……”
龍門縣決堤,他被洪水吞沒,根本沒有任何掙扎的余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其實徹底清醒之前,裴雪樵迷迷糊糊恢復了些許的意識。
嘴唇的觸感、鼓入身體的氣流、身體中的暖流,他知道秦昭玥那是在想方設法救治自己。
沒有講述這些細節,但裴雪樵講明了結果。
“父親,沒有六殿下,我與您已經陰陽兩隔。”
裴玄韞沒想到其中還有這等兇險。
即便兒子說得輕描淡寫,他可以想象出被洪水吞沒時的那種絕望。
他仔細閱讀過奏折,其中就有龍門縣減員的詳細介紹,也是此行損失最大的時刻,禁軍、官員多有損失。
本以為當時雪樵在殿下身邊得以幸免于難,沒想到其中還有如此波折。
臉色白了白,明白了兒子堅持的理由。
救命之恩,怎么回報都不過分,但裴玄韞還是開口勸道:“我可以用別的去還人情?!?/p>
意思是要接過這份因果,宰相的身份便是底氣,終歸有回報的時候。
“我想自己償還,也明白父親的顧慮。
兒子如今是從五品侍講學士,此次論功行賞,差不多也就是五品。
在獲得話語權之前,絕不會表現出任何傾向,真正涉入其中也會提前向父親請教。
救命之恩要報,但也不會拿相府冒險,兒子有分寸,還請父親成全?!?/p>
到底是成長了,擱兩個多月以前,他絕對說不出這樣一番話。
裴玄韞指節輕叩桌面,沉吟良久。
“容我想想?!?/p>
另一邊,蒙堅回到家也是差不多的流程,洗澡、吃飯。
只是他父親身在京畿大營,輕易不可離開,陪他用膳的唯有祖父。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祖孫二人聊著兩個多月來的見聞。
術士攪弄風雨和刺殺的事兒并未宣揚,知曉其中細節的更是少之又少。
蒙堅對祖父沒有隱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老爺子全程沒表現出什么異樣。
雖是半閑賦的狀態,也就在玄戈司掛了個名兒,但老人家的耳目尚還靈通。
過程講完,也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