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支流上竟橫了塊巨石,底下更是用沙袋填充縫隙,生生給斷了流。
魚鱗堤上下游水位差已達一丈,看起來岌岌可危。
如今暴雨如注,水位線再漲,要不了多久便有傾覆之危。
距離此地百丈開外的草廬內,白衣男子佇立遙望,風雨不可近身。
身邊尚有一中年人,著粗布葛衣、挽著褲腿,粗略看去便是這河岸邊最尋常的打扮。
不過他的皮膚白嫩了些,掌心無繭,挺直腰背的氣度也不像是個成天干粗活的力工。
“閆公子真乃神算,竟料定午后必有暴雨。”
閆無咎背著雙手,并不搭話。
中年男子來自鳳京貴人府上,雖無官身、其實是心腹幕僚,在外代表貴人的身份行走。
賑災糧中多摻麩糠激起民憤、在上游截斷堆積水位、加上這測算天時的莫測手段……
面對身邊這位,他可不敢擺什么京城上人的架子。
“閆公子略微出手、借助天時便破了局,比我們暗中動手不知高明多少。
待此間事成,我必會如實上稟公子的功勞,想來賞賜必定豐厚。”
涉及主上,閆無咎不可再沉默,輕飄飄開口,“那便多謝了。”
“哪里哪里,都是應該的。”
按照閆無咎的說法,暴雨一時半會兒可不會停。
等水位再漲些、到時候一股腦地從這狹窄曲道沖出去,必然形成浪潮、殃及下游。
淹沒村子、受災者眾,加上麩糠之事本就怨聲載道,他們甚至無需做什么手腳,只需如實上達天聽,長公主賑災的功勞便去了大半。
如此,班師回朝之后想要順勢推出儲位之說便無法順理成章,至少也要往后延。
當真是畢其功于一役,前半段治水全然沒有出手、令其放松警惕,如今輕飄飄便可破了此局。
就在此時,兩人冒著傾盆大雨匆匆趕來。
打頭的是個精壯漢子,正是漕幫龍門縣堂主劉波。
他架著的那位須發皆白、佝僂著身子,眼瞅著得有花甲的年紀。
兩人進了草廬,當即感覺到一股溫暖之意,而且把雨幕都遮擋在了外邊。
劉波眸底微沉,立時以躬身行禮遮掩;
而老人家絲毫沒有察覺到異狀,喘著粗氣跪下身去。
閆無咎垂眸,“就是此人?”
“是,”劉波應答,“胡伯一輩子在水上討生活,曾經是河祀主祭,在漕幫老一輩中很有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