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是不會太晚,應(yīng)該也快了吧?”
正屋的炕上堆了兩床被子,孟晚斜倚在被子上,百無聊賴。
炕桌上擺了醬豬蹄、糟鴨、糕點、花生果子等,廚房里早就包好了餃子,備好了大菜,只等宋亭舟回來就能端上桌。
盛京城遠比西梧府大幾倍,阿硯這幾天和通兒在外玩野了,坐也坐不住,歪在孟晚身邊陪他癱了一會兒,又支棱起來擺弄他的娟人和新得的棉布娃娃。
這小子精明得很,哪怕孟晚沒有告訴他棉花娃娃的價格,他也能看出來娃娃沒有娟人精美,兩者他都喜歡,但發(fā)現(xiàn)了新的娟人還會央求宋亭舟給他買來。
孟晚揪過他一個娟人拿在懷里研究,口中說著無情的話:“過了年你就八歲了,我會按月給你月錢,一月十兩,想要什么娟人自己買,不許再去磨你爹,知道沒?””
阿硯乍一聽覺得天都塌了,十兩銀子的月錢是侯爵家公子的慣例,他的小伙伴們大部分都是二三兩,有的疼孩子,祖母偷偷背地里給補貼,也能湊上十兩,卻不是月月都有。
重要的是,十兩銀子是不少,但娟人是個燒錢的玩意,特別是每次出來的新款,便宜也要六十兩,靠他自己,一年也買不上倆。
“阿爹”阿硯像條蟲子一樣在炕上拱來拱去,拱到孟晚身邊。
他今晚在正院睡,邊上的炕屏上掛著他明早要穿的新衣,是用金線刺繡,袖口領(lǐng)口黑邊的大紅襖袍。這會兒阿硯只穿著柔軟的薄棉襖棉褲,烏發(fā)扎成兩個小揪揪,小巧的唇瓣洇紅,鼻翼狹窄,鼻梁直挺,眼睛的形狀宛若桃花花瓣,撒嬌的時候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孟晚把他摟進懷里,捏著他圓潤的耳朵玩,“我也不想和你說什么咱們家以前多窮,走到今天多難的話,我就是把話說爛了,你也不可能感同身受地體會。”
“怎么會呢?阿硯知道你和爹爹很辛苦的,你還去砍甘蔗租地掙錢。”涉及到明年乃至以后的零花錢,阿硯使出渾身解數(shù)裝乖賣萌,他這會兒不是平時的叛逆兒童了,是他阿爹的乖寶寶硯。
“呵。”孟晚輕笑一聲,他還不了解阿硯,那張嘴比他還能哄人,他是后天為了生計豁出臉皮硬生生練出來的,阿硯則是純純天生的。
他懶散地靠著,捏了粒花生吃,又順手喂了阿硯一粒:“總之你記著,咱們家的錢都是誰賺的誰有支配權(quán),你要是想學(xué)我這樣,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那你就長大了自己去掙,要不然阿爹給你多少,你才能花多少,知道嗎?”
阿硯不想知道,他揭去乖寶寶的假面,不服氣地說:“我爹也沒有賺多少錢啊,為什么他也想花多少花多少?”
孟晚眉梢一挑,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得意,“那是因為他娶了你阿爹我,我們夫夫一體,我的錢就可以給他花。”
阿硯這孩子打小就會抓重點,他學(xué)著孟晚思考時的樣子,拇指和食指捏著下巴上滑嫩的皮膚揉捏,白凈小巧的臉蛋上滿是深思,“娶個很會賺錢的夫郎,就可以隨便花錢嗎?”
“什么?”孟晚沒聽清他在嘟囔什么。
“夫郎,大人回來了!”外頭枝茂在喊。
孟晚立即坐直身體,眼角眉梢蕩開一抹笑意,吩咐外間的枝茂道:“先叫廚房端碗姜湯過來,然后擺飯吧。”
“欸!”枝茂應(yīng)了。
宋亭舟步子邁得快,廚房的姜湯還沒端來,他人就先進屋了。
“爹!你終于回來啦!”阿硯興高采烈地圍上去。
脫下的大氅外層似冰,進了屋子往上冒了一陣白煙,宋亭舟帶著一身寒氣進門,隨手將大氅掛了起來,“離爹遠點,寒氣重,凍到你。”
“那你快喝姜湯,馬上開飯啦!”阿硯恍若未聞,還是圍著他打轉(zhuǎn)。
宋亭舟唇角含笑,“好了,快上去,地下涼。”
他暖了暖身子上炕,孟晚給他倒了一杯姜湯,剛從廚房送過來,稍微冷卻,已經(jīng)能入口了。
孟晚似笑非笑道:“知道你兒子為什么這么殷勤嗎?”
“啊呀!”阿硯匆匆打斷他的話,“爹回來肯定餓壞了,我們快吃飯吧!”
宋亭舟和孟晚對視了一眼,雙雙笑了。
晚飯上桌之前,一家三口先給宋亭舟父親上供上香,阿硯在祖父的牌位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磕了頭,這才又回到正院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