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吃飽了就開始裝深沉,他語氣凝重道:“這就是悲苦弱勢群體的現狀,你光想著逃離是沒有用的,只有禹國所有小哥兒的地位提升,你我二人才能安然在此地度過余生?!?/p>
羅霽寧吃餛飩都不香了,他放下筷子,仿若白玉的俊秀面容上滿是凝重,孟晚還以為他要說出一番見解出來,就見此人怒罵一句:“真他媽倒霉!”
孟晚無語至極,差點叫人直接送客。
“我能做些什么?”羅霽寧終于吐出句人話。
孟晚微笑,“你都會什么?”
羅霽寧張口想說“我會吃”,但轉念一想,自己高中就留學出去了,天天睜眼閉眼都是白人飯,吃個屁的吃。
“那個……我會說英語。”
孟晚笑意一僵,很好,拉出去砍了吧。他不死心地問:“你的香皂不是做得挺好嗎?別的東西呢?”
羅霽寧心虛解釋:“我初中有個同學家里是開香皂廠的,我去他家玩過?!彼粋€靠錢被爹媽送去國外讀金融鍍金的,指望他腦子里裝多少知識!
孟晚本來也沒抱太大期待,但也沒想到羅霽寧如此無用,思來想去一圈,他剛才的雞湯不能白喂,拍拍羅霽寧肩膀,“兄弟,你不是要去東南邊境嗎?干脆給你們家易江軍當軍師算了,在當地搞搞民生,陛下要在邊境建造灰粉工坊,西南邊境靠海,扶桑人大大地壞,你就算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什么,眼界也是有的,再不然三國演義也是看過的吧?將來禹國就靠你為國爭光了!”
“我這么有用的嗎?”羅霽寧熱血沸騰。
他們倆談天說地地聊了半天,連街上打更的“邦邦”四聲梆子響都沒聽見。
“夫郎,前面易江軍叫易夫郎回家,說在前院等著他?!敝Ψ边^來站在門外稟告。
羅霽寧臉上的笑意漸凝,他站起來,披上放在椅子上的斗篷,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些許難過,“我走了啊?下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p>
他知道孟晚說的很多話都是在胡說八道,但除了孟晚,也許再也沒人用那種語氣叫他哥們了。
孟晚也穿了外袍,“你走之前提前給我送帖子,我去城外送你,東南邊境那邊靠海,我認識一伙人專門做海上的營生,領頭的叫范二,是我朋友,你若是遇見了,沒準能幫你一二?!?/p>
羅霽寧低頭,悶悶地說了句:“孟晚,我想回家了。”
孟晚一愣,好一會兒沒說話。
羅霽寧是蜜罐子里長大的,和他不同,他有小聰明,卻沒有歸屬感。他的家,始終是那個人人平等的和平年代。
穿過游廊和拱門,快行至前院的時候,孟晚低聲說了句:“羅霽寧,沒有別的選擇,好好活著,讓自己‘活’起來,你就有家了?!?/p>
羅霽寧隱在黑暗中的臉看不清神色,許久之后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送走羅霽寧之后,孟晚心情有些低落,宋亭舟看出來了,還沒來得及寬慰幾句,孟晚就自己想開了。
“易鴻飛孤家寡人一個,又與皇上有幼時的情分在,除非有意作死,不然這輩子能保羅霽寧一世安寧?!比舴鞘钦娴姆判?,皇上也不可能讓易鴻飛拖家帶口地走。
當今圣上敢用人,也善用人。
年后宋家的鄰居換了熟人,去年罪臣承恩伯死后被抄家,承恩伯府正好被騰出來賞給樂正崎。
承恩伯爵府的牌匾換成了惠恩伯,孟晚和聶知遙自是高興。
聶知遙是個懂得享受的人,孟晚則更重實用性,穿得睡得要舒服,其他富貴人家愿意鉆研的園林景觀就不怎么感興趣了。
“大冷的天,你這是從哪兒運來的花木?這是柳樹?都快死了吧?”孟晚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里,對著一車車的怪石花木嘖嘖稱奇。
聶知遙嗔他大驚小怪,“這叫銀柳,是我高價從別人家買來的,如今遠處的不好運,等過陣子暖和了我非要從蘇州運些黃石、紫石和玉蘭來?!?/p>
孟晚失笑,“還不如把房子都推倒重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