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他們就是不愿意給孟晚打工也得愿意,何況比起之前被逼做暗娼,現(xiàn)在這般已經(jīng)好上太多了。
被拐賣的那些哥兒女娘里,一半都進(jìn)了糖坊,剩下一半和唐妗霜荷娘等人在宋家前院做藕粉,只等年底作坊建好了,他們就能搬進(jìn)去。
孟晚給的工錢不多,畢竟供這些人吃喝,而且藕坊還沒開始盈利,頭一年他可能是負(fù)收狀態(tài),等往后真的盈利了,再提高待遇不遲。
他錢給的痛快,工匠們也舍得賣命,趕在年底的時候,藕坊的大部分建筑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只等年后再逐漸完善。
看那些哥兒女娘寄人籬下,整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誠惶誠恐。孟晚讓工人們建好的第一間建筑就是宿舍。
藕坊最里面靠墻的地方,建了一長條的房間,間間都是方方正正的。兩人一間,里面標(biāo)配了兩張床、兩個衣柜和一張小桌,地方不大,但也夠住。
“你們?nèi)羰怯邢胍黄鹱〉呐笥眩蛢蓛烧驹谝黄穑楹灈Q定住哪間屋子。”孟晚趁著一日天晴,親自帶唐妗霜六人和被拐賣的十來個哥兒女娘到藕坊來。
“這些房間都是給我們住的?”被拐來的哥兒女娘都是西梧當(dāng)?shù)氐霓r(nóng)戶,家里窮得都揭不開鍋,全家人縮在一間屋子里,哪還有什么獨立房間,因此都十分驚喜。
唐妗霜和荷娘等六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從小錦衣玉食,有的甚至比孟晚見識還多。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也曾在最骯臟的巷子里出賣肉體,這世間的陰暗光明都經(jīng)歷過了,心如磐石,對人的疑心遠(yuǎn)遠(yuǎn)超過善意。
“孟夫郎為何這般幫襯我們?請恕我等愚鈍,實在不知道我們這些殘缺之體還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價值,還望夫郎解惑。”唐妗霜聲線依舊冷清,但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jīng)對孟晚頗具善意,只是事關(guān)今后前程,不免問的直白。
他就是這樣說話冷硬的脾氣,這么多年的苦難折磨也沒能將他磨軟半分。
相較之下荷娘就委婉的多,她眼角微垂,目光下沿,“我們知道孟夫郎與知縣大人善心相救,之前的恩情已經(jīng)無以為報了,如今又特意給我們找了這么好的住所,實在良心難安。”
這六人看向孟晚的時候眼光閃爍,明顯是不信他。分明之前在宋家做藕粉的時候,擠在廂房睡大通鋪他們還踏踏實實,這會兒搬到藕坊,反而懷疑起孟晚的動機(jī)來了。
若是換上方錦容那樣的嬌氣少爺,保不齊只接將這些人扔了自生自滅。可孟晚確實想用這些人,如今他如刀俎,其余人都是他的魚肉、他的苦力,他有什么生氣的?
只有大餅畫的不夠大而已。
孟晚心里算的門清,面上分毫不露聲色,反而義正言辭的說:“何必將過往一直掛在嘴上,你們都是大好年華,難道以后做什么事都一腔哀怨?藕坊我是叫你們過來幫我做工不假,可以我當(dāng)下在赫山的口碑,難道招不來到藕坊做工的人?”
唐妗霜張了張嘴,“我們不是……”
說道這個份上,孟晚面上似乎有些惱怒,他冷聲打斷唐妗霜的話,“同為哥兒,我只是想指給各位一條明路,若是幾位依舊心懷不安,覺得我和陳云墨是一丘之貉,建藕坊是假,用這幾間屋子控制你們繼續(xù)為娼為妓才是真,那大門就在南面,諸位請便。”
唐妗霜等人手足無措,有個年紀(jì)小的差點急哭,“我們并不是忘恩負(fù)義之輩,只是被騙怕了,受不得別人這樣不求回報的對我們好。夫郎說我們是賤皮子也好,打我一頓出氣也罷,我是沒想走的。”
他這樣說,孟晚反而動容幾分,認(rèn)認(rèn)真真的解釋了句,“諸位被困頓在狹隘一處,可能沒聽說過,我在城外建了一座糖坊,里面同樣只有小哥兒和女娘做工。我并不想圖謀大家什么,只是想以綿薄之力盡我所能的去改變小哥兒和女娘的待遇,證明我們不只是依附男人生活,自己也能為禹國建設(shè)出一份力。這件事可能有千千萬萬的人不理解,說我異想天開,但我并不希望有一天指責(zé)我的,是某一位哥兒,或者女娘。”
偌大的藕坊,二十來號的人,空氣中卻一片寂靜。
唐妗霜口齒微張,眼中似有震撼的微光,抖著腿突然半跪到地上,聲音是難以自持的顫抖,“臨安府唐氏五代孫,唐妗霜,愿為夫郎獻(xiàn)上綿薄之力。”
只要聽到他這番話,何人會不為之動容。
士為知己者死,可他們這群人只有淺薄的見識,如何有幸得孟夫郎這樣有大智慧之人垂憐?
只有肝腦涂地,方能試圖夠上孟夫郎的一片衣角。就為了今日孟夫郎的這一番話,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又有何不敢踏過!
孟晚見到他們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頗為滿意,人有了斗志,才有走下去的希望,他要的是這群人從小到大的知識教養(yǎng),而不是一具具麻木不仁的軀殼。
不然就像他說的,他找誰不是找,何必非要用他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