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田家的人少了些,也沒聽說有個什么說法,似乎有人出去找了竹哥兒的娘家人。
常金花回來見到小梅,也沒什么笑意,她本身就是面容嚴肅的人,倒也不算對著小梅冷臉,只是孟晚知道,她是不高興的。
“晚哥兒,你去和面,晚上咱們包白菜餃子?!?/p>
孟晚尬坐了半天,出于謹慎也不敢給小梅遞上些零嘴什么的,畢竟田家多重視這個孩子村里人都有目共睹,好心就算了,真出了什么事他負不起責任的。
“小梅,那你坐,我去幫我姨和面?!?/p>
小梅像是在發呆,遲緩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常金花早上化了塊豬肉,這會兒正好半凍不凍的好切,她在案板上剁肉餡。
孟晚往常愛將面板放屋里和面,比廚房暖和,這會兒卻只能將方桌放在地上,再橫放面板和面,和完的面團用盆扣住,晚上包餃子的時候再揭開搟皮就好。
常金花動作利索,剁完肉餡切白菜,沒再讓孟晚沾手。
弄完這些也才用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孟晚等等常金花洗完手才跟她一起進屋。
常金花也不是多話的人,孟晚抓耳撓腮連個零嘴都不好意思當著客人面吃。
有外人在又不能跑去小屋找宋亭舟寫字,這樣干坐著孟晚只能數窗花玩。
窗戶是一格格的木頭框,上面糊的紙還是他和宋亭舟小年的時候一起糊的。
怎么又想到宋亭舟身上去了!
孟晚正在那兒思緒亂飛呢,小梅突然騰得一下坐起來了。
孟晚上一秒還在疑惑,下一秒便聽到了隔壁逐漸響亮的哭嚎聲,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響亮,哭聲里或許有悲痛,但在孟晚聽來,故意的成分更多。
小梅這是一直聽著隔壁的動靜,這才反應迅速。
常金花穩坐不動,小梅坐立不安,孟晚想去聽墻根,又怕常金花不許,找了個借口,“姨,我去茅廁?!?/p>
常金花似是看出了他的小九九,瞪了他一眼,“去吧,快些回來。”
出了屋后隔壁的哭聲更加明顯,還夾雜著男人的叫罵聲,這次沒什么人去看熱鬧了。
沒錯,熱鬧。
人命沒發生在自家,可能外人是永遠無法共情的。
只能感慨一句,可惜。
或是不屑的說聲,活該。
孟晚踩著院里的石頭,沒敢露太多腦袋,隱約能看見院里分開站了兩撥人在激烈對峙,他們中間的地面上還存著積雪,是那種許多人踩過,將殘雪踏的又硬又臟的雪。
竹哥兒的弟弟就躺在上面,干草編的席子遮住他的身體,上面露出一個枯黃的發頂,下面露出他光裸著的,被凍得青紫的雙腳。
竹哥兒跪坐在旁邊,低著頭一動不動,看不清此刻的他是何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