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面對書生的質問,心痛難忍,“我……我……”我不是三個字她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說不出,可在場的眾人都想明白了。
顧枳茹指尖顫抖,蔥白的手指點在她和書生之間,“你以我的名義,與人……與人私會?你好大的膽!”
“小姐,小姐不是這樣的?!鼻嗵}跪在地上往前挪,地上的雪灌進她的棉布裙里,頭上嵌著珍珠墜子的銀釵掉了一根出來。
顧家是書香世家,講究的是清雅,顧枳茹的飾品大多是銀飾玉飾,且不華麗夸張。青蘿自小同她一起長大,不光是她院里的一等侍女,顧枳茹自己不喜歡的首飾也會賞了她。
總有鄉下的婦人羨慕城里小姐身邊的丫鬟都比地主女兒穿戴得好,此言非虛,青蘿若不是在顧枳茹身邊,稍稍打扮幾分,確實有種小家碧玉的清秀柔美之姿。
大戶人家一眼就能分辨,普通人確實有可能認錯。
顧枳茹從沒想過會被自己最親近的貼身侍女背叛,她眼底翻涌著怒火,肩膀因為此刻憤怒的情緒而在輕輕抖動,“你說!你是如何同這個書生相識的,又為何將我行蹤告知他!”
一朝事情敗露,還是在這么不堪的情況下,青蘿整個人都崩潰不已,她啼哭著抱住顧枳茹小腿,“小姐,青蘿不是有意騙您的,我最初也是為您生氣,才……才犯下大錯的……”
自從顧枳茹被秦艽上門退婚后,一時間心如死灰,整日以淚洗面,痛苦不堪,她倒不是與秦艽有多深厚的情誼,而是她太驕傲了,等了秦艽幾年,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以盛京城對女娘的苛刻,旁人只會笑罵兩句忠毅侯世子放蕩不靠譜,卻會鄙夷指責她們顧家的家教。
她不光自己蹉跎了快到二十,嚴重的話還會連累弟弟妹妹們的名聲。所以才又悔又恨,后悔她若是沒那么高的心氣,非要嫁得比她姐姐好,她娘當初就不會接下忠毅侯夫人的帖子,恨秦家背信棄義,秦艽就是一個混不吝的兵痞子,侯府的規矩教養教條狗也比他強。
人最怕自我折磨,顧枳茹便將自己折磨病了。
青蘿一心為主子,心里自然也是跟著恨秦艽的,她不知打哪兒聽說,她們老爺曾經去南方講學,那群書院的學生赴京參加會試,知道顧先生受辱要去攔截秦艽替顧家出口惡氣,便偷偷找上其中一人,這人便是南地赴京趕考的舉子蘇瑾。
青蘿在蘇瑾面前故作可憐,想加把火,讓蘇瑾狠狠折騰秦艽一通給自家小姐出出氣。
她剛開始也沒膽大到說自己是顧二小姐,是蘇瑾自己誤會了,一口一個小姐的稱呼青蘿,幾次接觸下來,青蘿一個沒怎么接觸過外男的侍女,便真的動了心,這才一錯再錯。
蘇瑾臉色煞白,目光中帶著痛苦和哀傷,他痛心疾首地說:“原來一直以來你都在騙我?若你一開始說你是顧家的侍女,我也不會嫌棄,為何你要這般戲耍于我?”
他這番話倒是說得令人動容,連對他印象糟糕的顧枳茹都高看了那書生一眼。
青蘿聽他這么說,愧疚到難以言喻,心中更是天崩地裂,她以袖遮面,哽咽著說:“對不起,我對不起小姐,也對不起你!”
事情敗露,書生恨她,小姐怨她,夫人和老夫人也絕不會放過她。
青蘿滿心絕望,強撐著站起身子,拖著一條被凍麻的腿,還不待眾人反應,便撞向一旁粗壯的老樹。
距離太近,哪怕是蚩羽反應迅速拉住了人,青蘿的額頭也被磕破了,整個人都昏了過去。
顧枳茹被嚇得驚叫了一聲,到底有從小陪伴她的情分,心中十分不忍,“孟夫郎,能不能托蚩羽把青蘿送回護國寺去?”
顧家男女老少來了不少的人,青蘿回去自有人安置。
孟晚道:“自然沒問題?!?/p>
為了避人耳目,蚩羽把青蘿的臉給蒙上了,人往肩上一扛,順著桃林邊緣往護國寺方向走。
“等等,我也和你們走,青蘿雖然犯了錯事,可此事我也有責任,便是不能娶她,我既說了大話,也不能讓她一個女娘獨自面對。”蘇瑾正了正神色,也欲跟上蚩羽。
雖然剛才被他糾纏,顧枳茹很是厭煩,但見這書生說話還算有擔當,口吻便松懈了一分,“你要跟,便跟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