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喜悅的氣氛消散不見,頭頂仿佛籠著陰云,衙役們沉默搬運,胸口梗了口氣不上不下。
一炷香的時間,堂上和過廳、二堂堆得滿滿當當,數(shù)量確實不少。
司務(wù)郎一盞茶盡,站起身來,“簽押于我,本官還要趕赴下一縣。”
“這……大人,不在縣衙休憩片刻、用些熱湯飯?”
“呵,”司務(wù)郎嗤笑一聲,“罷了,免得你們龍門縣說本官貪腐、魚肉百姓。”
縣令冷汗都下來了,知是惡了這位大人,可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不停推說“不敢”。
“廢什么話,速速簽押。”
萬般無奈,盧照川只好簽押,將文書遞了過去。
司務(wù)郎一把奪過,冷哼一聲大步就往外走。
京官威嚴,騎著高頭大馬,加上有騎兵護衛(wèi),門外喧鬧的百姓逐漸噤聲。
“讓開!”
高聲厲喝之下,百姓們快速讓開了條道路,眼睜睜看著他們從面前通過。
“承澤兄,這可……如何是好?”
面對縣丞的問題,盧照川恍若未覺,頹然坐下。
水患之初,衙門多采購粟與黍賑災(zāi)。
后來不夠時,他向縣中富戶商賈鄉(xiāng)紳求助,懇請他們放糧。
得益于深耕龍門縣十多年的人緣,很多人都給他幾分面子。
于是日日施粥和饅頭,這才熬過了這些日子。
只是周圍糧商的粗糧都已賣盡,外頭無法調(diào)運,富戶們拿出來賑災(zāi)的可都是細糧。
未到秋收時節(jié),誰家存糧也扛不住供應(yīng)整座縣城。
就算盧照川再三懇求,別人也不可能全部拿出來賑災(zāi),總要預(yù)備些留給自家。
眼看就要斷頓,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等來了朝廷的賑災(zāi)糧,可現(xiàn)在……
粗糧不說,其中還摻雜了大量的麩糠,這叫他如何是好。
待騎兵離開些距離,門口的百姓再也忍耐不住,紛紛用力往前擠,兩名衙役哪里阻攔得住。
“縣令大人,我怎么聽到有麩糠?”
“不會吧,朝廷的賑災(zāi)糧不會真有麩糠吧?”
“對啊,盧大人您說話啊!”
……
面對烏泱泱的人群和急切的詢問,盧照川抬起頭來,緊緊抿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堂上堆滿了麻袋,忙亂之中不知是誰扯下來一袋。
當里頭的糧食灑出來時,堂上百姓就像被掐住了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