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岳側首時,晨光在他眉骨處折出溫厚弧度。他抬手按住弟弟肩膀,掌心透過衣甲傳來
的力道:
“八弟可還記得,父親第一次帶咱們看演武時說的話?‘好刀需在石上磨,好兵需在血里練。’”
他望向遠處蒸騰的霧靄,目光似要穿透這方福地,“演武場的塵土再厚,終是比不得戰場上的硝煙。但換個角度想,咱們把根基扎得越深,將來破土時才越有雷霆之勢。”
威擎聞言低笑,指尖叩了叩刀鞘:“上次青羽宗之亂,我原想帶‘斬仙’陣去試試鋒芒,父親卻未同意。”
他的語氣里有未脫稚氣的遺憾,卻也暗含銳志,“不過現在想來,父親許是想讓咱們先把‘納氣訣’與戰陣融合的火候練得更足些——你看這二十萬兄弟,已有六成能在列陣時引動煞氣共鳴,比三個月前足足多了兩成。”
“烽煙起處,必有我輩。”
威岳忽然指向東方,那里的霧靄正被風撕出裂隙,露出天際一線金紅,
“青羽宗不過是疥癬之疾,如今北境石人蠢蠢欲動,就連靈波海的異族也安分。”
他的聲音里泛起冷銳之意,卻又帶著期許,“父親不讓咱們涉險,是深知‘破天’‘斬仙’尚未大成。但你我都清楚,戰陣之道,唯有用尸山血海作磨石,方能讓十萬血氣凝成真正的‘破天刀’‘斬仙劍’。”
威擎的眼神亮起來,他伸手一招,身旁親衛立刻呈上一卷泛黃兵書。攤開時,紙頁間還夾著半片干枯的楓葉——那是去年秋日,他們在演武場研討陣法時,從老槐樹上飄落的。
“七哥你看,這‘破天陣’的‘地火沖’環節,若能讓前排盾兵引動煞氣形成護墻,后排弩手便能在三息內完成三輪齊射。”他指尖劃過圖上朱砂批注,
“昨日演練時,第三軍的盾陣已能撐住五次沖擊,比預期快了兩日。”
威岳湊過去細看,忽然伸手用佩刀刀柄敲了敲圖上“斬仙陣”的“天刃旋”標識:
“這個變陣需要全軍煞氣同步,若按你說的,讓各營千夫長先凝成煞氣節點,再由咱們用‘納氣訣’貫通脈絡……”
他忽然抬頭望向臺下,二十萬士卒的呼吸聲正漸漸凝成同一頻率,如遠古戰鼓的前奏,
“或許下次合練時,可以試著讓兩陣首尾相接,形成‘天地絞殺’的雛形。”
晨霧漸散,點將臺上的對話聲被風揉碎,化作陣前飛揚的令旗。威擎忽然伸手按住兄長手背,兩人相視而笑——那笑容里有未說出口的默契:
他們深知,在獨孤府的諸位兄長中,幾位兄長已是名震一方的戰神,而他們這對雙生將星,唯有在戰場上殺出自己的名號,才能真正在父輩的陰影里爭出一片天。
“待得‘破天陣’刀破蒼穹,‘斬仙陣’劍指仙門時,”威岳低聲道,
“父親定會看到,咱們的二十萬鐵血兒郎,早已不是沙盤上的棋子。”他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同一面尚未展開的戰旗,
“八弟,你可還記得咱們第一次立下‘破天斬仙’的志向時,祖父說過什么?”
威擎瞳孔微縮,忽然想起那個雪夜,祖父在藏書閣前對他們說的話:
“凡鐵成鋼,需經百煉;凡軍成勢,需歷千戰。你們的刀要斬的,不該只是仙門修士,更該是這天地間所有小覷凡人的成見。”
此刻他望著臺下如林的槍尖,忽然覺得那些在演武場流淌的汗水,都化作了未來戰場上的星光。
晨霧散盡時,點將臺上響起兩聲清越的刀鳴。獨孤威岳與獨孤威擎同時拔刀三寸,寒刃映出彼此眼中的火光——那是少年人對戰場的渴望,是統軍者對麾下的承諾,更是獨孤府子弟刻在骨血里的驕傲:
縱是凡身,亦敢破天;縱對仙神,亦敢亮劍。而這二十萬將士,終將成為他們手中最鋒利的刀刃,在這亂世之中,斬出屬于凡人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