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宣德殿。
前日的繁華,如同一場泡影,轉瞬即逝。
衛子夫坐在后位上。
公孫賀、公孫敬聲父子卻在殿中踱著步。
太子儲君的突然行動,竟在衛青、霍去病外,沒有通知衛氏集團其他的任何人,就連臨朝稱制的衛子夫,都被瞞在鼓里,直到丞相長史邊通持節而來,勸說衛后,才發長樂宮衛士、中廄車馬予援。
顯然,在太子儲君的心中,衛后,不,是衛青、霍去病之外的衛氏外戚都不值得信任。
更讓公孫賀、公孫敬聲驚惶的是,算緡、告緡政令的推動,非常不順利,就在京畿三輔之地,主持算緡、告緡的使者才行動,便被地方官府給抓了!
這天底下,敢動衛后宮人的,不難猜啊。
公孫賀與太子外甥,公孫敬聲與太子表弟,接觸算不上多,有限的幾次接觸中,還算得上和諧,但這時,為何冥冥之中從未央宮的方向,傳出令人壓抑的不善之氣。
長御倚華蓮步入殿,告聲道:“啟稟娘娘,上君求見。”
“上君攜隨從了嗎?”公孫賀搶問道。
“廷尉卿張湯,隨同而來。”
“完了!”
公孫賀面露土色,而公孫敬聲也慌了,跪在后位之下,“請姨母救我們父子。”
事到如今。
衛子夫逐漸理清了很多事情,從臨朝稱制為始,大姐夫父子就力勸她進位,然后又勸她舉廷議,頒布詔令,親上作親,當時疏忽的細節,現在全串聯起來。
衛子夫鳳目含怒,但見大姐夫父子如此姿態,又想到大姊衛君孺,默了下道:“你們先入內殿暫避,我要聽據兒說怎么說。”
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公孫賀、公孫敬聲父子的心不上不下,但也只能領命躲進了內殿。
長御倚華引著劉據進入了大殿,劉據環顧四周,躬身行禮道:“兒臣見過母親。”
“我的兒啊。”
衛子夫起身,將劉據拉到了后位上坐下,仔細打量過后,發現沒有分毫損傷,這才猶豫道:“我兒初回長安,正是內外之政忙碌的時候,我這兒不急的。”
“我忽然回長安,想必母親有所不安,國政再多,再忙,也沒有寬母親的心重要。”劉據笑道。
“是不是我臨朝稱制,讓我兒不滿了?”衛子夫望著劉據,認真道。
“無有。”
劉據搖搖頭,“如果母親不相信,可以問過舅舅,母親臨朝稱制,我并不在意。”
“那是我頒布詔令有誤?”
衛子夫忐忑的模樣溢于言表,既是解釋,又是不解道:“算緡、告緡,都是從商人身上取利,我兒之前不也是這樣做的嗎?”
劉據不斷提高商稅,從商取利,這在朝廷之中不是什么隱秘,在公孫賀、公孫敬聲父子獻上此策時,她以為是在順著兒子的想法在走,怎么就走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