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御書房出來,明明是盛夏的天,卞寶山這個吏部尚書拿著陳王令牌以及手書,卻是脊背發涼。
他萬沒有想到,當初陳王進京看似背水一戰,毫無保留,卻還在信安留了后手,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沒有人知道。
還有馮辛宏,當初陳王派他隨江朝淵出京,竟暗中給了他數百人馬。
這些人,到底是為了太子,還是為了江朝淵?
從宮中出來,卞寶山沉著臉上了自家馬車,一掀開簾子就瞧見里間早已經坐了個人,那人二十出頭的年紀,面如冠玉,桃花眼上揚,一身錦衣格外花俏,頭上還簪了支紅的耀眼的石榴花。
馬車離開宮門前,卞寶山就將陳王令牌遞給了對面的人,“陳王已答應讓你南下。”
“我早說過,卞尚書是聰明人。”
裴諱懶洋洋的靠在馬車上,把玩著手里的東西,“不過既已事成,卞尚書的臉色怎么還這般難看?”
卞寶山繃著臉,“陳王在信安藏了一萬私兵。”
“就這?”裴諱還以為是什么大事,笑得倜儻,“卞尚書該不會覺得,陳王真是什么忠耿愛重朝臣的莽夫吧?”
“阿淵舍了一切投誠,他都從未深信,要不是做好了卸磨殺驢讓阿淵背了一切罪名的打算,那位馮大人哪來的底氣,把蜀州的局面攪弄成這樣,還險些害死阿淵。”
卞寶山嘴唇微顫了顫,陳王果然是想要過河拆橋,讓江朝淵背了謀害太子的惡名……
裴諱拋了拋手里的令牌,“陳王怎么說的?”
卞寶山深吸口氣,“他已相信龐長林和慶王勾結之言,我又以左相引他忌憚,暫且穩住了他,陳王命裴小侯爺秘密前往信安,率一千騎兵前去蜀州相助江大人,還道若龐長林不識趣,便不必留了。”
裴諱點點頭,將令牌和手書塞進懷里,“今日麻煩卞尚書了。”
“裴小侯爺。”卞寶山見他要離開,連忙叫住了他,“我今日也算是幫了你們,你可否給本官一句實話,江大人他,到底吃的是哪家的飯?”
裴諱似笑非笑,“那卞尚書又吃的哪家飯?”
卞寶山神色微變。
“京中形勢不明,將來如何誰也說不準,您既不知蜀州情形,今日不過是怕陳王暴怒多疑,壞了君臣之間信任才會進言,何來相助我們?”
“裴小侯爺……”
“卞尚書。”裴諱打斷了他欲要出口的話,桃花眼里添了些涼薄,“您在朝多年前,何必拿這些話糊弄小子,若非知曉陳王寡恩,您今日可會替阿淵進言?”
“不過是想替自己多留一條退路,將來多個選擇,我和阿淵自會給您,至于其他的,您又何必追根究底。”
裴諱的冷漠直刺人心,待見卞寶山面上僵住,他燦然一笑,恢復成之前那個瀟灑倜儻的公子哥,“您放心,您家小公子,晚些時候我會讓人送他回府。”
卞寶山瞧著那花孔雀似的年輕人下車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臉色難看至極。
當初他投向陳王,是以為陳王勝券在握,哪知臨到關頭,太子帶著玉璽跑了。
京中局面僵持,陳王日漸暴躁,昨天夜里裴諱突然找上了他,讓幫忙安撫陳王他還一口拒絕,可是今日蜀州消息送進宮中,他才明白裴諱為什么找他。
他方才想要試探江朝淵是否背叛陳王,不過是想多一份底牌,好能權衡利弊之后決定接下來如何去走,關鍵時刻還能拿江、裴二人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