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縣,縣衙。
縣令紀平低頭看著下人送來的東西,臉色難看的很,“荀志桐他簡直欺人太甚!”
“那魚堯堰坍塌是他們河運司失察,是他們看管不嚴,才會釀成大禍,如今倒是來找我的麻煩,他真當本官是泥捏的?!”
俞縣因為魚堯堰的存在,并不富裕,這里的碼頭被河運司的人接手,只容官船停留,加上河道泄流的原因。
哪怕同有水路在旁,但奉陵和下游幾處州縣商貿繁盛,俞縣卻差上很多。
紀平雖然羨慕其他州縣地方肥差,自己這縣令摳摳搜搜,但好在俞縣安穩,有河運司五千精兵駐扎,這縣中幾乎沒有人敢鬧事,周圍更從無賊匪敢于滋擾,縣中不僅住著好些大戶,他這個縣令也當得省心至極。
紀平并不年輕,也沒那志向更進一步,只盼著能平平安安退下去,可誰能想到,那荀志桐居然能闖出這么大的禍來。
五千人日日看守,還叫人鉆了空子。
當日那洪流翻滾而下,魚堯堰坍塌時的轟雷巨響,到現在回想起來都還后怕,俞縣周圍都不少地方遭了秧,紀平簡直不敢去想,那滔天水浪之下,下游到底成了什么樣子。
主簿姓鄭,站在旁邊時臉色同樣不好,“之前弄毀堤壩的人已經死了,荀大人只說尸首被沖勁了江里,咱們派去的人被打了會來說,之前大人讓我前去商議修補堤壩之事,荀大人也是一口回絕,只說那五千精兵有駐守之責,不能擅動……”
“砰!”
紀平狠狠一拍桌子,“駐守,魚堯堰都塌了,他還守什么?!是他們捅出的簍子,他不肯出人修好堤壩,之后若是再下雨拿什么來防洪,他不知道要是再有澇災會死多少人嗎?”
“他要是不出人,那我就直接上報朝廷,我倒要看看到時候誰遭殃!”
狠話撂下,人也氣的頭暈目漲,可是紀平惱怒之后,更多的還是憂心。
他雖然不是圣人,但是也不想當那糟踐人命的人,入夏后已經連下了快一個月的雨,這兩日雖見了晴,但扈江水位并沒退去多少,之后更不能保證不再下雨。
如果大雨連綿,扈江鬧了水獸,屆時沒有魚堯堰,那本就遭災的下游哪還能經得住一次大水沖擊。
遍地汪洋,死尸浮野,他就是罪人!
紀平深吸口氣,壓著怒氣狠狠一捏拳頭,“罷了,我親自去找荀志桐……”
“大人,大人不好了!!”
外面突然有人闖了進來,鄭主簿連忙呵斥,“喊什么喊,這般沒規矩!”
來人穿著衙役的衣裳,臉色慘白,雙腿都在發抖,“是,是城外出事了。”
“城外來了好多難民,好多好多,他們將整個縣門都給堵了,而且,而且太子殿下也來了,說是要見您。”
“你說什么?”紀平驀地起身,“太子?”
……
紀平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帶著鄭主簿到了城門前,尚未出去,就撞上了匆匆趕過來的河運司眾人。
乍一眼看過去,除了領頭的河運司州判,以及幾個管雜事的下屬吏官之外,竟是不見身為都水監的荀志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