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是最直接、最立竿見影的辦法,可這個辦法,卻給我們提出了一個難題,那就是碾子溝煤礦現在要不要生產?
大家都知道,碾子溝煤礦正是執行了省里、市里相關部門的政策和決定才關閉的。而現在要重新開啟生產,就違反了省里和市里的相關政策。
如果我們的現實情況跟上級的政策發生了抵觸,我們要不要這么干?如果出現了問題,誰來負責?”
大家自然是沉默的。
周繼領最后把視線落在宣傳委員米麗的身上,他說:“米委員,剛才你和林鎮長一起跟礦工代表談了判,你說說當時是什么情況?林鎮長為什么要答復這樣的條件?是他主動提出的這個辦法,礦工代表才能夠接受的嗎?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即使周繼領不這么發問,米麗也想率先發言。
看到周繼領直接把問題拋向了自己,米麗干脆就站起了身。
在這些高大的男人面前,她的身子顯得那么嬌小,但她的聲音卻是十分清脆。
米麗說:“周書記、各位領導,當時我也在場,形勢非常嚴峻,問題十分復雜,這我自然不需要多說。我要說的是,林鎮長提出這個辦法是唯一可行、最快見到效果的辦法。
至于出了問題誰負責?我認為如果真的出了問題,我們鎮黨委政府所有的人一起承擔這個責任。”
馬明友和彭懷杰馬上就把惡狠狠的目光射向了米麗。但他們看到米麗的神態不容置疑,甚至還有幾分豪情萬丈的意味。
米麗繼續說:“姑且不說明天礦工們要沖擊縣委縣政府大樓,就說今天的情景也深深震撼了我。我不會想到,在如今這個社會生活條件下,居然還有人挨餓,居然還有人看不起病、送不起孩子上學。
問題的嚴重性在于,他們看不到明天的希望。所以,他們為爭取生存的權利做出如此過激的行為,不是他們的錯。是的,不是他們的錯。
我不能說國家在政策方面“一刀切”有什么不對,但是這么一刀切之后,下面這數以千萬計的人怎么生活?上面想過沒有?”
聽到米麗說的這番話,林江南的心為之一震。別說這個鎮委的宣傳委員,這個長得嬌媚玲瓏的女子,還真的有頭腦和思想。她說的這番話,絕對是振聾發聵。
因為站的角度不同,彭懷杰、周繼領、馬明友,絕對說不出這樣一番切中時弊的話。
這同時也說明,利益的分配讓人的立場絕對不一樣。
而作為一個女子,有著這樣的悲憫之心,也說明這是一個正常的、沒有利益關系的人說出的話語。
米麗接著說:“我剛才覺得這些礦工們真是太可憐,又那么可愛。大家也許沒有注意到,整個廣場剛才被他們打掃得干干凈凈。按理說,這些人早就揭不開鍋了,可他們到了今天才做出這樣的舉動。
我們不要抱著一種抵觸的心態,要理解他們。我們誰都知道,鎮里拿不出錢,縣里更不可能拿出多少錢解決碾子溝煤礦的問題。也只能是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怎么解決?用什么辦法解決?大家都在回避一個問題——那就是煤礦能不能生產?生產了之后,如果被省市相關部門查下來,這個責任由誰來承擔?”
米麗說到這里,又把視線落在林江南的臉上。
她的面孔浮現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說:“我估計大家并沒有好好地、認真地聽聽林鎮長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他是怎么想的,會采取什么辦法。
我現在倒是懇求大家,好好聽一聽林鎮長會采取什么樣的辦法,化解我們面前這個似乎難以解決的問題。”
馬明友瞥了林江南一眼,冷言冷語地說:“好啊,我倒想聽聽林鎮長到底用什么辦法開工?難道你膽敢揭開省里和市里環保部門貼上的封條嗎?如果是這樣,那好啊,我倒是支持開工生產,不過我們這些人可不想為他背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