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三年前沉的那艘順興號撈上來——船底該有個暗格,裝著二十箱私鑄銅錢。"
消息傳回京城時,雄霸正在批閱鈴鐺的加急奏報。
威瀚瞅見御案上攤開的密折,只見"漕運貪腐已觸天威"幾字寫得力透紙背,末尾附的證物清單里,竟有近年失蹤的三位轉(zhuǎn)運使的私印。
"她倒像是算準了似的。"威瀚忍不住感慨,"那些沉在河底的罪證,怎就偏偏等她去了才現(xiàn)形?"
雄霸將奏報往案上一壓,忽而大笑出聲:"你當她那適道境是白修的?浩然正氣所至,便是污泥濁水也藏不得陰私。"
他抬手招來宦官,"傳旨,著鈴鐺兼理都察院,三個月內(nèi)整肅吏治——另外,給她的內(nèi)閣值房添二十箱冰酪,這丫頭怕是要住在漕運司衙門了。"
秋風(fēng)吹起時,鈴鐺終于從堆積如山的案卷中抬頭。
窗外的梧桐樹正落著金葉,她望著掌心漸漸透明的"止觀串",忽然想起孟丘曾說:
"治世如修心,需時時拂拭塵埃。"
啟道三十五年孟冬,鈴鐺立于紫薇宮承運殿上。
她呈上的《整肅漕運十策》被朱砂批得通紅,案頭羅列的貪腐證據(jù)讓滿朝文武屏息。
雄霸望著階下女子被朝冠壓得端方的身影,忽覺殿外漫天飛雪竟似浩然正氣凝成的霜花。
“這是最后一箱涉貪賬冊。”鈴鐺的聲音清如冰泉擊石,“待都察院復(fù)核完畢,便可昭告天下。”言罷拂袖,袖口竟透出淡淡竹香——那是整日與竹簡案卷相伴的清苦。
威瀚在旁輕咳一聲,指了指她泛青的鬢角:“丞相可還記得,去年今日你還在書院曬書?如今倒把這朝堂,治得比書院藏書閣還清明。”
雄霸笑著拋去一卷《考成法》:“朕給你三個月整肅吏治,如今才過半月,已有十七位官員自請致仕。”他敲了敲案上的鎏金鎮(zhèn)紙,“聽說你在漕運司設(shè)了『鳴冤鼓』,連七歲孩童都能擊鼓告狀?”
鈴鐺抬頭,眸中金光更盛:“陛下可知,為何正氣石能鎮(zhèn)水患?因它容不得半粒沙礫。”她取出半塊銅令符,“這東西在河底藏了三年,卻在臣的正氣石下現(xiàn)形——正如人心,縱一時蒙塵,終遇清明。”
雄霸望著階下這株從書院走出的修心者,抬手揮退眾臣,獨留鈴鐺在殿中,聲音里多了幾分家常:
“朕讓人給你在后宮備了暖閣,若批案卷晚了,便去歇著——別學(xué)孟先生那老東西,總把自己熬得像株枯松。”
鈴鐺微怔,忽覺眼眶微熱。她低頭望著掌心漸漸凝聚的正氣,想起那日在運河船頭,紅鯉躍出時掀起的細浪——原來這人間朝堂,竟也能如江河般,因著一點誠心,蕩盡淤泥,奔涌成勢。
而千里之外的獨孤書院里,孟丘正對著虛空輕拂衣袖。
他望向京城方向,見一團浩然正氣如朝陽初升,不禁撫掌而笑:
"好個鈴鐺,果然沒讓我看錯。這世道的濁浪,終須這般清正之人來破啊"
松濤聲中,他轉(zhuǎn)身走向講堂,袖中滑落的《正氣經(jīng)》新注本上,赫然多了句批注:"以政證道,方為大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