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柱是整根海鐵樹鑿成的,表面還留著猙獰的樹瘤;
墻壁是天然的礁石壘砌,縫隙里嵌著發光的磷晶,將廳內照得明明滅滅。
巖甲步子邁得極大,三兩步就穿過前廳,熟門熟路地將龜太郎引到客棧最深處。
推開一道掛著貝殼串的木門,眼前便出現了一間格外寬敞的石廳。
比起外頭的簡陋,這里的布置要雅致得多。
礁石墻壁上掛著幾幅用墨魚汁畫的海疆圖,角落擺著個養著熒光水母的琉璃缸,幽幽藍光在石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最顯眼的是廳中央那張桌案,桌案兩側擺著八張石凳,凳面鋪著柔軟的海獸皮,顯然是特意為貴客準備的。
“大人您看這地方還成不?”巖甲搓著手上的石屑,笑得露出兩排黃牙。
然而,當龜太郎踏入石廳時,目光卻微微一凝。
除了巖甲,廳內還有一位“客人”。
桌案旁立著的老龜妖,瞧著像是從萬妖窟最深的海底淤泥里撈出來的。
他佝僂著身子,脖頸幾乎要貼到龜殼上,每動一下,關節就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可那雙搭在龜殼邊緣的爪子,卻攥得緊緊的,指節泛著青白色。
龜太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心頭猛地一跳。
這身影……太熟悉了。
那是他初到萬妖窟,第一次被押進角斗場候戰石室的場景。
潮濕的石壁淌著黏液,空氣中飄著鐵銹與血腥氣,正是這個老龜妖提著半桶墨綠色的藥水走過,刺鼻的氣味嗆得他幾欲作嘔。
那時的老龜妖眼神麻木如死灰,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誰能想到,此刻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竟翻涌著滾燙的光?
激動在眼底明滅,敬畏順著皺紋流淌,最驚人的是那眼角。
一滴渾濁的淚正懸在松弛的眼袋上,顫巍巍的,像是要墜不墜。
他臉上的褶皺比枯樹皮還要深,此刻卻因肌肉顫抖而微微起伏,干癟的嘴唇囁嚅著,發出“嗬嗬”的氣音,想說什么,偏生喉嚨像被砂紙磨過,連半個字都擠不出來。
他望著龜太郎的眼神,復雜得像攪渾了的海水。
有反復確認的難以置信,仿佛在看一個失而復得的珍寶;
有深埋了不知多少年的期盼,那股子執拗勁兒,竟比萬妖窟的頑石還要硬;
更有一股子找到歸宿的狂喜,像是孤舟終于撞上了熟悉的岸,連帶著那佝僂的身子,都似乎挺直了半分。
“他……”龜太郎眉峰微蹙,轉頭看向身側的巖甲,目光里帶著詢問。
“龜三道友!”巖甲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連尾音都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與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