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營望著那些萬里傳訊符的流光,如歸巢的燕雀般沒入塔中某層窗欞,唇角不禁揚起幾分溫暖。
這座耗費無數心血的建筑,此刻正以最溫柔的姿態吞吐著天下訊息——第一層收納凡人書信,第二層貯藏修士密報,第三層連通秘境異動直至第九層,收藏著那些連時光都不愿褪色的秘密。
這里正是善營與獨孤信以百年光陰織就的“天下耳目”--“百曉閣”的總部所在。
這里的每一塊城磚都浸透了選址時的考量——山谷藏風聚氣,正合“天機不可盡泄”的至理;九層高塔暗合“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巧思。
善營指尖輕輕拂過塔身斑駁的石紋,善營忽然想起與獨孤信第一次勘察地形時,獨孤信站在山巔負手而笑:
“世人皆道百曉閣算盡天機,卻不知這天下最通透的機巧,從來不在符文玉簡里,而在人心聚散間。”
如今再看這萬里傳訊符的流光織就的“天網”,方知每一道微光里都藏著世人的心事——有游子托符傳平安,有宗門飛書問敵情,亦有江湖客千里寄相思。
風起時,塔頂銅鈴輕響。善營抬眼望著又一批流光破云而來,忽然覺得這九竅塔不是冰冷的訊息容器,而是個靜靜聆聽世間心跳的老者。
它收過邊塞孤煙里的家書,存過深閨鏡匣中的情箋,甚至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嘆息——那些未說出口的話語,終將在某個合適的時機,順著塔中某條隱秘的回廊,抵達該去的地方。
“閣主,第三層傳訊符匣已滿。”小童子的聲音打斷思緒。
善營轉身時,見那孩子懷里抱著個刻滿纏枝紋的木匣。
他笑著接過匣子,指腹擦過匣邊“念”字銘文——這是獨孤信特意叮囑的細節,每個符匣都要刻上不同的“心”字旁字,讓那些跨越萬里的心意,從觸碰匣子的瞬間便染上人間溫度。
踏入塔內,萬里傳訊符的光影在廊柱間流淌成河。
第一層的執事們正將傳訊符按地域分類,指尖拂過符文時,偶爾會輕聲念出寄件人附在末尾的短句:“嶺南荔枝熟了”,“北疆雪已三尺”,“家門前的桂樹又開花了”
這些瑣碎的人間煙火,在靈力流轉間被妥善封存,等待某個契機,化作照亮他人世界的微光。
登上第七層時,善營在窗前駐足。
遠處云海翻涌,萬里傳訊符的流光仍在不斷墜落,像極了當年“讓天下事有處可尋,讓天下人有情可寄”的癡念。
如今這九竅塔巍然矗立,檐角風鈴替他們說著未曾說盡的愿——愿這世間沒有被辜負的心事,愿每道萬里傳送符的流光都能在未來某個時間,某個地方,滿足一個人都愿望。
善營終于在第九層案頭展開一張泛黃的輿圖,指尖掠過地圖上用朱砂圈出的密密麻麻的百曉閣分舵。
萬里傳訊符的流光就像風一樣,穿過塔身九竅,攜來千般故事萬般情。
善營輕輕合上輿圖,忽覺百曉閣早已不是單純的情報樞紐,而是天下人心里的一座橋——橋的這頭是牽掛,那頭是回應;這頭是離散,那頭是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