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去哪?”賴嬤嬤驚呼。
“去見宋墨。”她的聲音冷得像冰,“我要學更快的殺人技。”
宋墨的書房里,正彌漫著淡淡的墨香。他看著姜繆闖進來,手里還攥著那把帶血的匕首,眸色微沉:“怎么了?”
“教我。”姜繆將匕首拍在案上,聲音帶著未散的顫,“教我怎么用最快的速度,殺最多的人。”
宋墨看著她眼底的紅,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從袖中拿出張紙條,推到她面前:“柳生帶回來的消息,我已經收到了。張嬤嬤的事,我會安排人去處理。”
紙條上是南楚的布防圖,用朱砂標著幾個紅點,旁邊注著小字——“可潛入”。
姜繆的呼吸驟然一滯:“你早就知道柳生會回來?”
“嗯。”宋墨的指尖劃過地圖上的紅點,“他是我半年前派去南楚的,明著是找你母親的骨殖,暗著是聯絡舊部。”
又是他安排的。姜繆看著那張詳盡的布防圖,忽然覺得掌心的匕首燙得厲害——她總以為自己在孤軍奮戰,卻不知背后早有一雙眼睛,替她掃平了大半荊棘。
“為什么不告訴我?”她的聲音低下去,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委屈。
宋墨的筆尖頓了頓,墨滴在宣紙上暈開個小團:“告訴你,除了讓你更急,還能有什么用?”
又是這句話。姜繆咬著唇,忽然想起那日在議政殿,他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玄色斗篷在明黃的陰影里,像道堅不可摧的盾。
“把燈再點亮些。”她忽然說,在宋墨疑惑的目光里,拉過張椅子坐在案旁,“地形篇我還沒抄,你順便講講,這‘通者,先居高陽,利糧道,以戰則利’,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墨看著她低頭翻書的側臉,發間的素銀簪在燭火下閃著微光,忽然笑了。他拿起案上的狼毫,蘸了墨,在她的宣紙上輕輕一點:“比如這里……”
那一晚,書房的燈亮到了三更。姜繆聽得入了神,偶爾抬頭時,會撞見宋墨望著自己,眸中的清潭里映著燭火,像落了滿池的星。她會立刻低下頭,假裝翻書,耳根卻燙得能烙餅。
這樣的日子,像浸在蜜里的刀,甜里藏著疼。姜繆的匕首越用越順,兵法背得滾瓜爛熟,掌心的繭子厚得再也扎不進木刺。而宋墨的“馬甲”,也像剝洋蔥似的,一層層露出來——他懂南楚的方言,會用西域的毒,甚至能背出北疆每一處關隘的名字。
“你到底是誰?”七夕前一日,姜繆練完劍,忽然問正在擦劍的宋墨。
他的動作頓了頓,將擦好的劍遞給她,劍身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我是你夫君。”
這答案說了無數次,今日聽來,卻讓姜繆的心跳慢了半拍。她接過劍,轉身時差點撞在門框上,幸好被宋墨伸手扶住。
他的指尖擦過她的腰側,像有電流竄過,兩人都猛地縮回手。
“七夕那日,宮里設宴。”姜繆低頭看著地面,聲音輕得像蚊子哼,“貴妃說……讓我陪三公主去湊個熱鬧。”
宋墨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想去就去。”
“你呢?”姜繆抬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眸,“你去嗎?”
“我身子不適,就不去了。”他轉動輪椅,背對著她的瞬間,聲音低了些,“早去早回。”
七夕那晚的宮宴,比姜繆想象中熱鬧。花燈掛滿了御花園,像墜了滿天的星,絲竹聲混著笑聲,鬧得人耳朵發漲。三公主姜珞珞拉著她的手,非要教她放河燈,燭火在水面上晃啊晃,映得她的臉忽明忽暗。
“念安姐姐,你在想什么?”姜珞珞仰著小臉,眼里的疑惑像顆剔透的琉璃,“你的河燈都要飄走了。”
姜繆回過神,連忙將寫著“母親安”的河燈往回拉,卻不小心碰翻了旁邊的燈盞。燭火落在水面,瞬間燃成片小火苗,像極了南楚那夜母親自盡時,羊圈里跳動的火光。
“姐姐你怎么了?”姜珞珞被她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沒事。”姜繆勉強笑了笑,將河燈放走,目光卻不由自主望向宮墻的方向。鎮北侯府的西跨院,此刻應該很靜吧?宋墨會不會還在書房看兵法?他腿不好,夜里會不會又疼得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