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繆看著他蒼白的臉,心頭的怒火忽然被一陣尖銳的疼取代。她想說些什么,卻最終只是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回自己的院子,背影挺得筆直,像株被狂風折彎卻不肯折斷的竹。
接下來的兩日,姜繆像瘋了一樣奔走。她拿著宋墨給的腰牌,調(diào)動了宋家在南楚的所有商號,試圖聯(lián)系南楚的反王,想用重金贖回母親;她甚至夜闖太子府,想偷太子與南楚私通的證據(jù),以此要挾姜遲出兵——可太子府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疊畫著春宮圖的廢紙,嘲諷著她的天真。
每一次失敗,都像一把鈍刀,在她心上反復(fù)切割。第三日傍晚,她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回到侯府,剛踏進二門,就聽見宋墨的書房里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黑風口的地勢險要,適合伏擊。讓人帶三百暗衛(wèi),務(wù)必在南楚使團過澧水河時動手。”宋墨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是。”十五的聲音帶著凝重,“可南楚大皇子趙珩親自押送,身邊有五百精兵,怕是……”
“我知道。”宋墨打斷他,“我會讓人在護衛(wèi)軍營制造混亂,引開部分兵力。告訴人,不惜一切代價。”
姜繆的心臟驟然縮緊。他果然在行動!可他為什么從不告訴她?是覺得她只會添亂嗎?
她推開門時,宋墨正將一張地圖收進袖中。見她進來,他臉上的冷意瞬間褪去,換上慣常的淡然:“回來了?”
“你早就安排好了,是不是?”姜繆的聲音發(fā)顫,目光死死盯著他的袖口,“你派了人去搶我母親,卻連一句實話都不肯跟我說?”
宋墨的指尖頓了頓,隨即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告訴你,除了讓你更急,還能有什么用?”
“沒用?”姜繆猛地揮開水杯,水灑了一地,“那是我母親!是生我養(yǎng)我的人!在你眼里,她是不是就只是你棋局里的一顆棋子?”
她看著他蒼白的臉,忽然想起他咳血的帕子,想起他總在她面前掩飾的疲憊,心頭的委屈與憤怒像火山一樣噴發(fā):“你根本不在乎她!你只在乎你的兵權(quán),你的復(fù)仇!宋墨,你和姜遲,沒有什么兩樣!”
宋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卻始終沒說一句話。過了許久,他才低聲道:“我累了,想歇歇。”
他轉(zhuǎn)動輪椅,背對著她的瞬間,姜繆看見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她忽然想沖上去道歉,腳卻像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第四日清晨,南楚使團抵達京城。領(lǐng)頭的是南楚大皇子趙珩——那個當年迎娶母親,卻在她失寵后,親手將她扔進羊圈的男人。他穿著一身緋紅錦袍,站在城門口,目光像毒蛇一樣纏在姜繆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
“這就是長公主的野種?”趙珩的聲音粗嘎,帶著南楚口音的傲慢,“倒是比她娘更有滋味。可惜啊,她娘當年在羊圈里,被那些雜役……”
“閉嘴!”姜繆的聲音冷得像冰,指尖下意識地摸向袖中的素銀簪——簪尖被她磨得鋒利,足以刺穿咽喉。
趙珩笑得更淫邪了:“怎么?想殺我?可惜啊,你母親還在我手里。今晚子時,望河樓,你一個人來。若是敢?guī)褪郑揖桶涯隳锏墓穷^磨成粉,撒進澧水河喂魚。”
他說完,帶著使團大搖大擺地進了城,留下姜繆站在城門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彌漫。
當晚子時,望河樓里燈火通明。趙珩摟著兩個歌姬,見姜繆進來,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退下。他上下打量著她,像在欣賞一件戰(zhàn)利品:“你娘當年就是在這樓里,給本王跳了支月下舞。可惜啊,后來瘋了,連舞都跳不成了。”
“我母親在哪?”姜繆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急什么?”趙珩倒了杯酒,推到她面前,“陪本王喝了這杯,再學(xué)你娘當年的樣子,給本王唱支南楚小調(diào),或許本王高興了,就把那堆骨頭給你。”
他伸手想去摸姜繆的臉,卻被她側(cè)身避開。那枚素銀簪不知何時已握在她手中,簪尖閃著寒光:“趙珩,你找死。”
“喲,還帶了家伙?”趙珩笑得更猖狂了,“不愧是我南楚的種,夠烈。可惜啊,你娘當年也這么烈,最后還不是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