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顯然早有準備,起身走到雅間門口,對候在外面的伙計低聲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雅間的門被輕輕叩響。
王掌柜親自開門,引進來一位年約五旬的老者。
來人穿著半新不舊的深青色細棉布長衫,漿洗得干干凈凈,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面容清癯,眼神溫和卻透著閱盡世事的精明與沉穩。
他步履從容,姿態謙和,自帶一種久居人上的氣度,卻又絲毫不顯倨傲。
“伯言兄,這位就是我跟您提過的,妍工坊的東家,沈妍。”
王掌柜熱情介紹,又轉向沈妍:“沈姑娘,這位便是鄭伯言鄭先生。”
沈妍連忙起身,盈盈一禮:“鄭先生,久仰大名,晚輩沈妍,幸會。”
鄭伯言目光溫和地打量著沈妍,眼中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隨即化為欣賞,拱手還禮:
“沈姑娘客氣了,老朽鄭伯言,得王賢弟謬贊,愧不敢當,姑娘如此年輕便創下這番事業,令人欽佩。”
他的聲音平和有力,吐字清晰。
三人重新落座,王掌柜親自斟了茶。
沈妍態度誠懇,開門見山:“鄭先生,王掌柜想必已將晚輩欲開鋪面之事告知。工坊出產,除供應醉仙樓外,尚有辣醬、腐乳外,還有新研制的兔肉熟食等,品類會日漸豐富,不知先生可熟悉此經營之道?”
鄭伯言并未立刻應承,而是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目光直視沈妍:
“敢問姑娘,對這鋪面,心中作何盤算?是只做街坊零沽的小本營生,還是兼做四方客商的批發生意?是立足本鎮,徐徐圖之,還是……志在更遠?”
鄭伯言出此一問,沈妍便知其確有本事,一個人看一件事,能先從大處著眼,足見其見識。
沈妍迎著他的目光,腰背挺直,眼神清亮而堅定:
“不瞞先生,晚輩志向,絕非僅此一鎮。腐乳、辣醬、熟食乃至未來可能有的其他,皆有其獨到之處。
晚輩希望此鋪面,既是面向鎮民零售、展示精品的窗口,更是聯絡四方客商、行銷四鄰州縣的樞紐,這鋪子,便是妍莊工坊對外的一塊金字招牌!”
鄭伯言眼中精光一閃,臉上露出了然和贊許的笑容,微微頷首:
“好!姑娘胸有丘壑,志存高遠,老朽明白了,既如此,老朽愿盡這殘年之力,助姑娘一臂之力。”
“太好了!”沈妍和王掌柜異口同聲,臉上都露出由衷的喜色。
“不過,”鄭伯言話鋒一轉,帶著務實的態度,“鋪面未開,老朽尚是閑人。不知姑娘對鋪面選址、格局、大小、市口好壞,心中可已有計較?”
沈妍坦誠道:“實不相瞞,晚輩正為此事犯難,鎮中地段優劣,市口好壞,人流多寡,租金高低,晚輩所知有限,猶如霧里看花。”
“此事易爾。”鄭伯言從容一笑,帶著一種“此事交給我”的篤定:
“老朽自小在鎮上長大,雖離鄉多年,但這鎮上的街巷市口,閉著眼睛也能摸個大概。若姑娘信得過,老朽這幾日便在鎮上各處走走看看,留心那些掛租掛售的鋪面,待姑娘得空,老朽再將幾處看得過眼的地方,其利弊優劣細細稟明,由姑娘親自定奪,如何?”
沈妍聞言,心中大石落地,頓覺輕松無比!
這正是她最需要的,一位經驗豐富、眼光老辣的大掌柜,主動承擔起前期繁瑣的考察選址重任,省了她多少心力。
“如此甚好!有勞鄭先生費心!”沈妍起身,再次鄭重一禮,語氣充滿感激,“先生只管放心去看,所需車馬茶水費用,皆由我支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