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啊。
劉舜深以為然點點頭。
皇兄劉徹干事,總透露著粗糙、急切,仿佛天下之事都能以霸道解決,而皇侄劉據呢,溫和、入微,不知不覺間,就把人埋了,還記得擦手,這股“干凈勁”,和皇祖孝文帝一模一樣。
他們怎么沒能繼承皇祖的能力、心性呢?
望著遺憾的兄弟們,劉彭祖再次想起“天王”的爻辭,兄弟們沒有的,他有啊,沉著聲音說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王兄的意思?”
“不能讓劉據坐上皇位!”
劉彭祖的眼神依次掃過劉端、劉寄、劉舜,“皇祖的手段你們是知道的,當時的諸侯王們也是攤上了好時候,諸侯國勢大,皇祖不敢輕舉妄動,但淮南厲王的死……”
呂后死后,呂氏滅族,代王劉恒即位,即孝文帝。
當時,高皇帝兒子中只剩下排行第四的孝文帝劉恒和排行第七的淮南王劉長兩個兒子,劉長這位深宮中生長的諸侯王開始發力,想把失去的一切奪回來。
劉長認為自己和皇帝的關系最親最近,行事異常放肆,常常違反大漢律法,孝文帝也總是寬恕劉長。
孝文帝前元三年,劉長入朝拜見孝文帝,驕橫異常,他和孝文帝去打獵,完全不顧君臣之禮,不但跟皇帝同車而坐,還開口閉口稱孝文帝為“大兄”。
劉長是繼霸王項羽之后第二個“力能扛鼎”的力士,當確認了皇帝的寵信,憑借著力大無比,淮南厲王便在孝文帝朝做了平生第一件震驚朝野、世人矚目的大事。
悍然椎殺了辟陽侯審食其。
天下嘩然,而劉長卻跑到了孝文帝那,僅僅哭訴了一番,便被孝文帝饒過。
殺列侯而無懲處,也讓淮南厲王的膽子越來越大,為人處世也更加驕橫,從此,淮南國內再也不以大漢律法為令,出入都要清道戒嚴,劉長的命令都像皇帝一樣稱作“制”,并像皇帝一樣自定了一套法令。
當囂張的氣焰達到極致,孝文帝前元六年,劉長計劃在谷口造反,且派人出使閩越、匈奴,聯絡異族一同行動。
孝文帝終于展露了手段,謀反立刻失敗,劉長本人也被押解進京。
孝文帝沒有動手殺他,而是判其押往蜀郡監住,明知淮南厲王氣量狹小,故意折辱,在押往蜀郡途中,沿途各郡縣未受朝廷法令,沒有揭下囚車上的封條讓淮南厲王下車活動,最終,淮南厲王不堪忍受長途囚禁的屈辱,絕食而死。
但這不是結束,淮南厲王死后,孝文帝故意不改封地,封淮南厲王之子劉安為新的淮南王,為淮南王一脈埋下禍根。
孝景帝前元三年,吳楚七國之亂爆發,劉安便決定一同起兵造反,但能力不行,為國相阻止,直到本朝元狩元年,又準備造反,被陛下翻手鎮壓,淮南王世系絕滅。
五十年,絕殺一王,這只有孝文帝能做得出來。
如今,劉據也可以了。
時過境遷,當今諸侯王遠沒有孝文帝時諸侯王之盛,絕殺群王,或許都用不著五十年,過去五十年,大漢有過三位皇帝,但今上君年少,從即位到駕崩,一人就能做完所有的事。
留給大漢諸侯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三王遍體生寒,劉寄不相信道:“不能吧?我們終究是他的親叔伯父,他總不能把我們都殺了吧?王兄,我看你怕是心病太重了。”
“心病?”
劉彭祖緊緊盯著他,冷笑道:“王弟,淮南、衡山二王謀反時,聽說膠東國在暗中多造戰車弓矢,加強戰備,那是想要干什么?”
“以備不時之需,萬一有不可言之大事,膠東國隨時能夠進京勤王……”
劉寄臉色大變,連忙進行解釋,但還沒有說完,便被劉彭祖打斷了,“是勤王,還是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