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晨光熹微。
張湯回府。
望著在門房徹夜靜候的兩個兒子,張賀、張安世,心里的慰籍是難以形容的。
權力的爭奪,他現在只用等著丞相公孫弘乞骨或壽終,便可以達到人臣之極。
自老相國始,大漢以丞相褒侯,到那時,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他,第一天授爵,便是列侯。
丞相、列侯、凌煙閣。
驀然間,張湯驚覺,人生百步,他已經走了九十步了。
甚至,和天家、和老相國家相比,他張家是真正的父慈子孝,悠悠蒼天,何厚于我。
“父親。”
“父親。”
張賀、張安世的呼喚同時響起,幾乎是飛到的張湯身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了下張湯,額上有些紅腫,隱約可見血跡,身體不見有損傷,既心安又心疼,有幾分想要落淚的意思。
父親酷吏多年,手上鮮血無數,他們從懂事起,就擔心會有報應降臨,所以,父親每次回來,他們都會看的很仔細,父親偶爾被急詔入宮,他們兄弟倆不顧春暖秋寒夏熱冬冷,都會守著門房,期待父親早些回來。
張湯接受了兒子們的這份關心,輕輕拍了拍小兒子的腦袋,望著大兒子的眼神,笑道:“從今往后,為父就是萬古不易的賊了。”
無論如何形容修飾削藩,都是在離間皇家親誼,天下之事,皇家是表率,今遭奸佞離間。
只要這片土地上還在歌頌孝道,他的“亂臣賊子”之名就不會休止。
而這,便是不久將來會得到饋贈的代價。
張賀心驚了一下,忙道:“父親是什么意思?”
張安世也仰起小腦袋望著父親,不明白父親說的什么意思。
“你們無憂了。”
張湯見兩兒子依然不明白,沒有再做解釋,一手牽著大兒子,一手牽著小兒子,往著府內而去。
……
未央宮,宣室殿。
劉據沒有睡下,只是簡單吃了些糕點,便又回到了御案前。